周果子摔门而去后，房间里只剩下何粥粥压抑的啜泣声。空气里还残留着他离去时的冰冷和失望，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刚才争吵时脱口而出的伤人话语，此刻如同回放的魔咒，一遍遍在她脑海中响起，每一个字都让她后悔不迭。
她怎么会对他说出那样的话？怎么会怀疑那个一次次用生命保护她、甚至愿意为她放弃一切的男人？魔神的低语像毒液，趁着她内心最脆弱的时候，腐蚀了她的理智。
巨大的愧疚和恐惧淹没了她。她害怕周果子真的生气了，害怕他们的感情因为她的不信任而产生无法弥补的裂痕。她蜷缩在地上，将脸埋在膝盖里，泪水浸湿了衣襟。
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房间里的寂静变得无比漫长而难熬。何粥粥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就在她几乎要被绝望吞噬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她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到周果子站在门口。他没有进来，只是倚在门框上，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孤寂。他脸上的怒意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可见骨的疲惫和……一种她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的、近乎脆弱的神情。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沉重。
良久，周果子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清冷威严：“我去了冥界深渊。”
何粥粥的心一紧。
“我去看了封印厄瑞阿斯的核心。”他继续说，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虚空中的某处，仿佛在回忆什么可怕的景象，“那里的波动越来越剧烈……它的意识，比我们想象的苏醒得更快。”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将目光转向何粥粥，那眼神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那不是对强大敌人的恐惧，而是对失去的恐惧。
“粥粥，”他叫她的名字，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你问我，会不会在苍生和你之间做选择……”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需要极大的勇气才能说出下面的话：“我害怕。”
何粥粥愣住了，忘记了哭泣，只是怔怔地看着他。她从未想过，强大如冥王，也会有如此直白地说出“害怕”这两个字的时候。
“我害怕的不是选择，”周果子一步步走向她，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我害怕的是……历史重演。我害怕再一次看到你在我面前消失……害怕那种灵魂被撕裂、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他在她面前蹲下身，平视着她通红的眼睛，暗金色的眸子里是汹涌的痛楚和脆弱：“你说得对，阿蘅死的时候，我痛苦，我疯狂，但我最终还是‘承受’了下来，继续做着我的冥王……因为那是她的选择，也因为……那时的我，或许还不够强大，或者说，不够‘自私’。”
他伸出手，指尖冰凉，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他的声音变得无比坚定，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找了你好久，等了你好久……失去你的痛苦，经历一次就足够了。如果厄瑞阿斯真的破封，如果一定要在牺牲你和毁灭三界之间做选择……”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
“我会选择你。”
何粥粥的瞳孔猛地收缩，心脏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几乎停止了跳动。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冥界可以没有冥王，三界可以寻找新的秩序，”周果子的眼神深邃如海，里面是毫不退缩的深情与疯狂，“但我不能没有你。所以，不要再说什么我会牺牲你的蠢话。对我而言，没有任何东西，比你的存在更重要。”
这番近乎离经叛道、却又无比真挚的告白，像一道暖流，瞬间冲垮了何粥粥心中所有的不安、怀疑和恐惧。泪水再次涌出，但这一次，是释然和感动的泪水。
“对不起……”她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声音哽咽，“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是那些声音……我太害怕了……”
周果子回抱住她，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融入骨血。他低下头，脸颊埋在她颈间，声音闷闷的：“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是我忽略了魔神低语对你的影响……是我做得不够好。”
两人在昏暗的房间里紧紧相拥，之前争吵的隔阂在坦诚的脆弱和深情的告白中冰消瓦解。
“周果子，”何粥粥抬起头，泪眼婆娑却眼神坚定地看着他，“我们立个誓吧。”
“什么誓？”
“同生共死。”她一字一顿地说，眼神清澈而决绝，“无论未来面对什么，我们一起。如果注定无法共存，那我们就一起面对毁灭。绝对……绝对不要再留下一个人。”
周果子深深地看着她，眼底翻涌着剧烈的情绪。最终，他郑重地点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好。同生共死，绝不相负。”
简单的八个字，却比任何山盟海誓都更加沉重。这是他们对彼此最深的承诺，也是对命运最决绝的反抗。
经过这场信任危机的考验，他们的感情没有破裂，反而在坦诚相对的脆弱和共同立下的誓言中，变得更加坚不可摧。前路或许黑暗，但至少，他们拥有了彼此最完整的信任和最坚定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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