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归墟星漩那片令人心慌意乱的浮岛,白茯苓几乎是逃也似的用最快速度返回了魔域。
一路上,她刻意催动魔力,让呼啸的魔风狠狠刮过脸颊,试图吹散脑中那些纷乱的记忆碎片和滚烫的羞耻感。直到远远看见血渊魔宫那狰狞的轮廓在永夜中显现,她才强迫自己停下,落在一处偏僻的孤峰上。
她需要整理自己。
暗红的魔力如同水流般拂过周身,祛除了赶路沾染的尘埃与归墟之地特有的晦暗气息。凌乱的长发被重新梳理,用那支乌木长簪一丝不苟地绾好。脸上因醉酒和情绪激动残留的红晕,被冰凉的魔力与更厚的脂粉小心掩盖。眉心那枚赤印,也被她刻意催动,流转出更为冷硬威严的光芒。
她低头,看着身上那件因昨夜醉卧和今晨仓惶而略显褶皱的暗红长裙,眉头紧蹙,最终还是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套款式相似、但更为崭新挺括的换上。
最后,她对着凝聚出的水镜,仔细审视镜中人。依旧是那副美艳逼人、却又冰冷疏离的魔后模样,眼神锐利,唇角抿成一条不容侵犯的直线。很好,昨夜那个醉酒撒泼、胡言乱语、甚至……主动投怀送抱的白茯苓,仿佛从未存在过。
深吸一口气,将胸腔里最后一丝紊乱的情绪彻底冰封,白茯苓化作流光,径直射向魔宫深处。
她没有惊动前殿那些忙碌的魔将和守卫,直接落在了后殿,路无涯日常起居和处理要务的“无涯殿”外。
殿门紧闭,门外守着两名气息沉凝的魔卫。见到白茯苓,他们立刻躬身行礼:“参见魔后陛下。”
白茯苓微微颔首,声音刻意放得平缓,甚至带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觉得虚伪的、属于“妻子”归来的柔和:
“夫君,我回了。”
殿内一片寂静,无人回应。
白茯苓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又唤了一声,声音稍微提高:“路无涯?”
依旧没有动静。
耐心本就所剩无几的白茯苓,心头那股从归墟星漩带回来的、混杂着羞愤、懊恼、恐慌以及无处发泄的暴躁,如同被点燃的干柴,轰然窜起!
她今早在那个人面前丢尽了脸,仓惶逃离,本就憋了一肚子邪火,急需找个地方、找个人发泄,或者至少转移注意力。而路无涯这个名义上的“夫君”,这个她“精心挑选”的盟友和挡箭牌,竟然在她“历劫归来”时,闭门不见?连声回应都没有?
真当她这个魔后是摆设?还是觉得她离了他就不行?
“好,很好。”白茯苓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却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令人头皮发麻的寒意。
她不再刻意维持那虚假的柔和,猛地抬脚——
“轰!!!”
沉重无比、镌刻着坚固魔纹的殿门,被她一脚狠狠踹开!两扇门板如同破布般向内飞旋,重重砸在殿内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碎屑纷飞!
“路魔头!”白茯苓一步跨入殿内,暗红色的眼眸中怒火熊熊,周身魔力不受控制地外溢,形成如有实质的威压,将殿内原本氤氲的魔气都搅得翻滚沸腾!
她的声音不再压抑,裹挟着磅礴的魔力和滔天的怒意,如同惊雷炸响,不仅回荡在无涯殿内,甚至穿透了层层宫墙,席卷了大半个血渊魔宫:
“死哪去了?!”
“给老娘——滚出来!!!”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她倾注了此刻所有烦躁与怒气的咆哮!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以她为中心猛然扩散开去!
“嗡——!!!”
整个血渊魔宫,不,乃至魔宫所在的血渊核心区域,都随着她这声怒吼,明显地、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殿宇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墙壁上的魔纹明灭狂闪,地面上细小的碎石尘埃簌簌弹跳!魔宫各处,无论是正在巡逻的魔兵,处理公务的魔将,还是闭关修炼的魔族长老,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威压和地震般的颤动惊得魂飞魄散,骇然望向无涯殿的方向!
魔后陛下……这是怎么了?!谁惹了她?!这怒火……简直是要拆了魔宫啊!
无涯殿内,一片狼藉。
白茯苓站在门口,暗红的长发和衣袂无风自动,眉心赤印灼灼如血日,眼神冰冷暴戾地扫视着殿内每一个角落。
殿中并非无人。
路无涯其实就在里面。他正盘坐在内间的疗伤阵法中,之前白茯苓给的丹药效果非凡,他正到了驱除混沌侵蚀的关键时刻,封闭了大部分感知,对外界动静反应迟钝了些。此刻被这惊天动地的踹门和咆哮惊醒,气血一阵翻腾,险些岔了气。
他猛地睁开眼,血瞳中还带着疗伤被打断的恼怒与一丝茫然,看向门口那尊仿佛煞神降世般的暗红身影。
“白茯苓!你发什么疯?!”路无涯又惊又怒,强压着体内紊乱的魔元,低吼道。他也没想到她这么快回来,更没想到她一回来就是这副要拆家的架势。
“我发疯?”白茯苓冷笑,一步步走进内间,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人心尖上,“本后千辛万苦疗伤归来,唤你不见,找你不应,你这‘夫君’当得可真是称职啊!”
她走到阵法边缘,居高临下地看着盘坐其中、脸色不善的路无涯,怒火不仅没消,反而因为他这理直气壮(在她看来)的态度更旺:
“怎么?是本后离开几日,你这魔尊当得太舒坦,忘了谁才是如今魔族真正发号施令的人了?还是觉得,本后这个‘魔后’,需要在你面前卑躬屈膝、求着你接见?!”
她的话语尖锐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与掌控欲。
路无涯被她劈头盖脸一顿怒斥,再加上疗伤被打断的憋闷,心头火气也蹭地上来了。他唰地站起身,尽管气息还有些不稳,但魔尊的威势同样不容小觑:
“白茯苓!你别太过分!本尊在疗伤关键处,封闭感知乃是常事!你一回来就踹门咆哮,震得魔宫不稳,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白茯苓嗤笑,目光如冰刃般刮过他,“我想让你认清楚,现在,在这里,谁说了算!”
她不再废话,直接伸手,隔空一抓!
路无涯身侧矮几上,一本摊开的、记录着近日魔域各处情报与资源调配的玉册,便飞入了她手中。
她看也不看路无涯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快速翻阅起来,同时冷声命令:
“传令鬼枯手、墨纹,还有各部主将,半炷香后,魔极殿议事!”
“本后倒要看看,本后离开这几日,魔域是不是真的‘一切安好’!”
她将玉册合上,随手丢回给路无涯,力道不轻。
“还有你,”她盯着路无涯,语气不容置疑,“收拾一下,也滚过来。你的伤,稍后再说。”
说完,她不再看路无涯那几乎要喷火的血瞳,转身,带着一身未消的雷霆之怒和冰冷威压,大步离开了无涯殿,朝着魔宫议事正殿——魔极殿的方向而去。
只留下路无涯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看着那两扇彻底报废的殿门和满室狼藉,又低头看了看手中被摔回来的玉册,血瞳中怒火与一种更深沉的、复杂的情绪激烈交织。
这女人……出去疗个伤,回来怎么跟吃了爆裂魔炎似的?谁招惹她了?
但他知道,她此刻的命令,不容违逆。
整个魔宫还在她方才那声怒吼的余威中微微战栗。
路无涯狠狠磨了磨后槽牙,最终还是压下怒火,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袍和气息。
“来人!”他冲着殿外喝道,“速去通传!”
然后,他也阴沉着脸,朝着魔极殿的方向走去。
魔后归宫,雷霆震怒。
原本就因备战而紧绷的魔域,气氛瞬间变得更加肃杀凝重。所有魔族高层都心惊胆战,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魔极殿,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怎样的狂风暴雨。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白茯苓已经端坐在魔极殿那狰狞的王座之上,单手支颐,暗红色的眼眸低垂,看不出情绪,只有眉心那枚赤印,在幽暗的大殿中,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冰冷的光芒。
仿佛在酝酿着,比拆门怒吼更加可怕的……下一步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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