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粘稠的墨汁,瞬间吞噬了所有光线和声音。
只有窗外连绵的雨声,证明着时间仍在流逝。
直播设备上的信号灯无声熄灭,但录音软件的波形,却在死寂中捕捉到了一段诡异的、不属于人声的节拍。
嗒。嗒嗒。嗒。
苏凛坐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唯有修长的指尖,在冰凉的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那节奏,精准得如同机器。
它跨越了三百公里的空间,与一座早已废弃的糖厂深处,那台锈迹斑斑、仍在空转的水泵,达成了诡异的共振。
那里,是《缝线之下》的取景地,曾经一场大火,吞噬了十二名女工的生命。
视频信号中断前的最后一帧,监控画面捕捉到苏凛苍白的嘴唇微动,一句几乎听不见的气声,却像淬了冰的钢针,刺入每个后台工作人员的耳膜。
“她们……还在烧……”
第二天清晨,唐医生提着一只银色医疗箱,推开了苏凛书房的门。
他带来的,还有一份新鲜出炉的脑电图报告。
金边的阳光穿透雨后初霁的薄雾,却无法驱散房间里的阴冷。
“昨晚你失去意识的三分钟里,我们监测到了异常。”唐医生将报告放在桌上,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你的快速眼动睡眠期(REm),出现了一段正常人绝不可能有的超高频波段。我们比对了数据库,发现它与一种罕见的‘群体性创伤记忆’的脑波特征,高度吻合。”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冷静的目光下藏着一丝惊骇。
“苏凛,你必须明白,你现在正在经历的,不是简单的倾听情绪。你正在成为情绪的导管。那些庞大的、未被消化的悲伤和愤怒,正在通过你,寻找一个宣泄的出口。”
“而你的身体,就是那个战场。”
苏凛没有回应。
他下达了第一道命令:暂停所有与“萤火”相关的直播和线上活动,本人即刻转入无限期闭关状态。
他将自己锁进了书房。
曾经挂满商业版图和项目规划的墙壁,如今被一张张打印出来的声波图谱和手绘的时间轴覆盖。
他试图用前世推演资本风暴的精密逻辑,去梳理这混乱而致命的“心音术”运行规律。
但逻辑在山崩海啸般的情感洪流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每当他试图入静,无数哭喊便如潮水般涌入耳中。
有前世被活埋时,泥土灌入喉咙的窒息嘶吼;有缅甸矿区那个年轻学员,在镜头前讲述家族矿难时压抑的哽咽;有越南渔村老妇人,抱着亡夫遗像时的无声悲泣……
一个深夜,陈砚在门外听见异响,情急之下破门而入。
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苏凛蜷缩在墙角,身体因为剧烈的颤抖而缩成一团。
他身上那件昂贵的白衬衫被汗水浸透,紧紧贴着瘦削的脊背。
在他周围,散落着十几份商业合同,洁白的背面,被红色的钢笔写满了密密麻麻、字迹扭曲的名字——那全是“萤火计划”启动以来,已知的死亡案例中的受害者。
他的手中,死死攥着一支小小的录音笔,正反复播放着一句他自己的话。
“你说过……你说过故事能照亮黑暗……”
那声音,破碎而绝望,仿佛在质问一个早已失信的神明。
三天后,一架私人飞机无视航空管制,强行降落在金边国际机场。
肖玦来了。
他没有像疯子一样冲到苏凛面前,而是以“萤火计划”最大投资人的身份,用一种不容置喙的强势,直接接管了苏凛住所方圆五百米内的全部安保系统。
他没有踏入主屋一步,只在隔壁那栋几乎与苏凛书房一墙之隔的套房住下。
每晚十点,夜深人静之时,隔壁总会准时响起一段经过特殊处理的、音质略带粗糙的磁带声。
那不是音乐,也不是新闻,而是一段独白。
“……废弃的铁锈高塔,是城市的墓碑。但真正的光,从来不是从天上照下来的,而是从裂缝里,一点一点长出来的……”
那是苏凛三年前,用一个无人知晓的笔名投稿,却被所有平台退稿的剧本——《锈塔》的台词。
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最初的火种。
起初的几个夜晚,苏凛烦躁不堪,甚至会抓起手边的东西砸向墙壁,发出沉闷的声响。
肖玦听着那声音,只是沉默地将循环播放键再按一次。
第七夜,墙壁那头的砸东西声没有再响起。
凌晨三点,监控画面中,蜷缩在角落的苏凛忽然僵硬地撑起身体。
他走到那面与肖玦相隔的墙壁前,抬起手,犹豫了许久,然后,用指节,轻轻叩了三下。
咚。咚。咚。
像是溺水者发出的最后求救信号。
叩完墙,他第一次主动从桌上拿起那副降噪耳机戴上。
监控的唇语识别系统捕捉到,他的嘴唇在无声地翕动,似乎在跟着隔壁的台词,一字一句地跟读。
唐医生再次登门,提出了最后的医学方案——微电流刺激疗法,通过物理手段切断部分异常活跃的神经元连接,降低大脑的共情敏感度。
“如果切断感知,我就不再是‘破晓’的锚点。”苏凛当场拒绝,声音沙哑,眼神却异常清明,“我不能成为那个第一个抛弃他们的人。”
他转而拨通了方绪表哥,那位国内顶尖AI专家的电话,要求对方提供一套最前沿的频谱分析模型。
他要用前世构建千亿帝国金融风控系统的经验,为自己建立一个“情感防火墙”。
设定情绪接收的阈值,引入延迟反馈与数据缓冲回路,将那致命的、被动的共鸣,转化为一种可分析、可调控、甚至可利用的输出。
他命令情报副手杜骁,秘密调取过去七场“萤火”直播的全部原始音频。
在经过上百次降噪、分轨、频谱叠加处理后,苏凛终于发现了一个惊人的规律:
每一次他的“心音”失控前,背景的环境音中,都会提前精准的0.8秒,出现一道频率极低、人耳无法捕捉的波动。
它就像一个无声的号角,一种来自深渊的召唤。
又一个暴雨倾盆的深夜,苏凛独自坐在堆满改装设备的书房里。
他将一段根据自己脑波逆向编译的、全新的自编频率,通过一个复杂的算法注入音响系统。
当那段无声的声波,如涟漪般扩散开来时,窗外狂暴的雨声,竟在瞬间停滞了一秒。
连院子里聒噪不休的蝉鸣,都陷入了诡异的真空。
苏凛猛地睁开眼,瞳孔深处燃烧着绝处逢生的光。
他在面前的白纸上,用红笔写下“情感防火墙”新规则的第一条:
“允许悲鸣进入,但不允许它占据主导。”
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剧烈震动起来。
是许南星发来的紧急讯息:陆沉控制的地下灰色电台网络,从昨晚开始,在东南亚全境进行24小时不间断广播,内容……是循环播放一段精心剪辑过的、来自世界各地灾难现场的哀嚎录音。
讯息的最后一行,让苏凛的瞳孔骤然收缩。
首个信号强度最高的重点覆盖区域,正是青年导演阿莱所在的那个柬埔寨村庄。
苏凛缓缓站起身,走到主机的电脑前,将一枚黑色的U盘,用力插入接口。
数据流疯狂涌入。
他望着屏幕上跳动的代码,像一位即将登台的指挥家,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既然你想听哭声……这次,我来定调。”
这场无声战争的第一声回响,并非来自电波的交锋,而是来自一个远在数百公里外,被高烧和梦魇攫住的年轻人的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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