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巧是石疙瘩村几十年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女孩，是村里飞出的金凤凰，更是老实巴交的父母最大的骄傲。
今年放暑假，小巧从省城的大学回到了山里这个小小的家。父母脸上乐开了花，正好赶上收麦子的农忙时节，多一个帮手总是好的。回来的第二天，小巧看着父母忙得脚不沾地，便主动揽下了做饭的活儿。恰巧那天村里有外乡人开着三轮车叫卖蔬菜，小巧一听有菠菜，立刻高兴起来——她最爱吃妈妈烙的菠菜盒子了，那味道是她在城里日思夜想的家的味道。她精心挑了看起来最新鲜的一把，花了十块钱，满心欢喜地拎回了家。
“妈！妈！你看我买什么回来了？”小巧还没进院门就脆生生地喊道，“今天你给我做菠菜盒子吧！我可想死你做的这一口了！”
母亲闻声从灶房里出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接过女儿递来的那捆菠菜。她翻看了一下，眉头却皱了起来：“哎呀，你这孩子……这菠菜看着绿，杆子都老得掐不动了，叶子也柴了，你怎么买这个回来？这么大了，连个菜都不会挑吗？这做出来咋吃？嚼都嚼不烂！”
母亲的语气里带着干完农活后的疲惫和对女儿不识货的些许埋怨，她顺手把菠菜塞回小巧手里：“我这还得赶紧下地给你爸送水去，忙得很！你要真想吃，就自己鼓捣吧，我顾不上。”说完，母亲扛起锄头，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院子。
刚才还满心欢喜的小巧，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她捏着那捆被嫌弃的菠菜，站在原地，委屈和一种难以言说的沮丧涌上心头。她兴冲冲地想给父母一个惊喜，却换来一顿数落。她默默把菠菜放在院子的石磨盘上，转身回了自己那间小屋，连午饭也没心思做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打了个盹，小巧被一阵心慌意乱惊醒。她觉得屋里莫名地发冷，一种被什么东西盯着的感觉让她脊背发凉。
就在这时，地里的父母被邻居王大婶慌慌张张地找到：“快！快回家！你家小巧……小巧她喝农药了！”
“啥？！”父母吓得魂飞魄散，扔下农具就往家狂奔。
刚跑到院门口，一股浓烈刺鼻的农药味就扑面而来。父亲腿一软，差点栽倒。冲进小巧的房间，只见女儿倒在地上，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口吐白沫，旁边滚落着一个空的农药瓶子。
“小巧啊！我的闺女！”母亲哭喊着扑上去。
一阵兵荒马乱，小巧被紧急送往镇上的医院。洗胃、抢救……万幸的是，发现得还算及时，加上小巧可能喝得并不算太多，她这条命，总算从鬼门关被拉了回来。
苏醒过来的小巧，脸色惨白，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她一把抱住守在床边的母亲，哇的一声哭出来：“妈……我不想喝的……我好怕……我不想死……”
母亲心如刀割，紧紧搂着女儿：“傻孩子，为啥要做这傻事啊！不就是说你两句吗？”
小巧浑身发抖，牙齿打颤，断断续续地哭诉：“不是……妈，不是我想喝……是……是‘那个人’……她逼我喝的……她一直在我耳边说，喝了就解脱了，就再也没烦恼了……”
母亲心里一咯噔，升起一股寒意：“谁？谁逼你的？你跟妈说！”
小巧的眼神瞬间变得惊恐万状，她死死抓住母亲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尖声叫道：
“鬼！是鬼！一个穿红衣服的鬼！她就站在我床边……长长的头发……看不清脸……她拿着瓶子，逼我喝……她说我活着没用……喝下去就好了……”
母亲听得毛骨悚然，背脊一阵发凉。她想起多年前村里流传的一个旧事，说十几年前，邻村有个刚过门不久的小媳妇，因为被婆婆嫌弃饭菜做得不好，一时想不开，穿着一身崭新的红嫁衣，喝了农药死在了屋里。死的时候，也是怨气冲天。
难道……是那个东西，缠上自己的女儿了？
母亲不敢再想下去，只是更紧地抱住了瑟瑟发抖的女儿，心里充满了后怕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感。她隐约觉得，女儿这次自杀，恐怕没那么简单。而那抹不祥的红色阴影，似乎并未随着女儿的苏醒而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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