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家的客厅从未如此拥挤过。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硝烟、汗水和地下管道的潮湿气味，与他父母精心挑选的香薰蜡烛味道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荒诞的和谐。
“都坐下，随便坐。”史蒂夫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像个慌乱的主人，来回踱步，不知道该先做什么。他想给靡思拿一条毯子，又想去给Eleven倒杯水，还想检查一下达斯汀胳膊上的擦伤。
霍珀接管了指挥权，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瞬间安抚了所有人的神经。“罗宾，你和达斯汀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能吃的。迈克，卢卡斯，照顾好威尔和El。麦克斯，你守着门口，有任何动静立刻通知我。”
孩子们立刻行动起来，客厅里恢复了些许秩序。
霍珀走到沙发旁，看着蜷缩在史蒂夫怀里的靡思。她闭着眼，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只有唇角那抹微弱的笑意，证明她还清醒着。
“我们安全了。”她靠着史蒂夫的胸膛，声音轻得像耳语，“霍金斯安全了……”
史蒂夫收紧了手臂，将她整个人更深地嵌入怀里，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所有危险。他低头，用脸颊蹭了蹭她的发顶，什么也没说，但每一个动作都在诉说着后怕与珍视。
“孩子，”霍珀蹲下身，视线与靡思齐平，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复杂的情绪——感激、担忧，还有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心疼。“你做得很好，我们都欠你的。”
靡思缓缓睁开眼，桃花眼里没有了平时的狡黠和灵动，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她看向霍珀，又看了看围拢过来的孩子们，Eleven正用一种担忧又崇拜的眼神看着她，威尔则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眼神里是感同身受的痛苦。
“我们是一个团队。”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肯定。
客厅里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沉默，只有冰箱在厨房发出的嗡嗡声。达斯汀和罗宾端着一盘乱七八糟的三明治和几罐可乐走出来，打破了这凝重的气氛。
“紧急补给！”达斯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欢快，“哈灵顿家的厨房只有过期半年的花生酱和一些看起来很可疑的午餐肉，但……总比饿死强！”
没人笑。
威尔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靡思，他的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小小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威尔？”迈克第一个注意到了他的异常。
“他……他还在……”威尔的声音颤抖着，他抬起手，指尖哆嗦地指向靡思，“在你身体里……我能感觉到他……他很生气……”
一瞬间，客厅里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十几度。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靡思身上。史蒂夫的身体瞬间僵硬，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眼神里刚刚浮现的安心被一种更深的恐惧所取代。
“靡思？”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靡思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抬起手，轻轻覆在威尔颤抖的手背上，用自己的体温安抚着他。“没事的，威尔。我把他关起来了。”
“关起来？”霍珀的眉头紧紧锁起，“什么意思？”
“他现在……是我的囚犯。”靡思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她抬起眼，看向众人惊骇的脸，虚弱地笑了笑，“他再也不能伤害任何人了。”
“可他在你身体里！”史蒂夫的声音陡然拔高，他抓着靡思肩膀的力道大得让她蹙了蹙眉，“这他妈算什么狗屁计划？把他关在你身体里？然后呢？！”
“史蒂夫！”南茜低喝一声，但她的脸上同样写满了担忧。
“这是唯一的办法。”靡思看着史蒂夫，眼神温柔而坚定，“也是最快的办法。门已经关上了，不是吗？”
“那代价呢？”史蒂夫的眼眶红了，“代价是什么？”
“代价就是……”靡思没有说下去，只是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抚上史蒂夫紧皱的眉头，一点点将它抚平。她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安抚的魔力。
“……我赢了。”她轻声补充道，像是在说服他，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史蒂夫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片未散的疲惫和一丝隐藏极深的痛楚，所有的怒火和恐惧都化作了无力的酸涩。他还能说什么？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更紧地抱住她，仿佛想用自己的身体为她筑起一道抵御一切的城墙。
“我们会找到办法的。”Eleven的声音突然响起，虽然虚弱，但异常清晰。她走到沙发前，伸出小手，轻轻放在了靡思的手臂上。“我们一起。”
威尔也走了过来，默默地站在另一边。然后是迈克，达斯汀，卢卡斯，麦克斯，罗宾……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围拢过来，用沉默的陪伴，构建了一个脆弱但坚固的包围圈。
霍珀看着这群孩子，深深地叹了口气，眼神却变得无比坚定。他走到电话旁，拿起了话筒。
“我去找欧文斯博士。”他沉声说，“他欠我们一个人情。不，他欠这个世界一个人情。”
靡思靠在史蒂夫的怀里，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温暖和支持，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她缓缓闭上眼睛，唇边再次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霍金斯安全了。
但她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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