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器的白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起初只是边缘泛着淡淡的灰，像被墨汁晕染的宣纸，接着光点开始从内部消散，留下一个个细碎的空洞。林野攥着机身的掌心早已被冷汗浸透，金属外壳上的防滑纹路硌得指节发酸，而掌心旧痂在汗水浸泡下，正隐隐传来撕裂般的钝痛 —— 那是在四楼镜狱被 “夜班医生” 的手术刀划开的伤口，当时陈默用撕成条的衣角帮他包扎，此刻布条早已被血与灰染成深褐色，黏在皮肤上像一层硬壳。
“林野，你看下面！” 陈默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林野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瞥，心脏瞬间被攥紧：光梯下方的黑暗里，无数皮影部件正顺着光梯的支架往上攀爬，木质的手指扣住光梯的缝隙，每移动一寸都会留下深褐色的划痕，像是生锈的指甲在啃噬金属。更可怖的是，这些部件在攀爬中不断拼接，已经形成了三个半人高的皮影轮廓，它们没有五官，只有黑洞洞的眼眶，正朝着两人的方向 “望” 来，空洞的眼眶里渗出暗红色的雾气，落在光梯上时，竟将原本坚固的金属腐蚀出细小的坑洼。
“别盯着它们的眼睛看！” 林野猛地将陈默的头按向自己的肩膀，余光瞥见其中一个皮影的眼眶里，雾气正凝聚成陈默的侧脸轮廓 —— 那是 “影子模仿” 的前兆，之前在皮影坟场，陈默就差点被这样的雾气寄生。他腾出一只手，摸向口袋里的镜子碎片，碎片边缘的红光已经微弱到几乎看不见，只有在指尖划过边缘时，才能感觉到一丝极淡的灼热，像是快要熄灭的炭火。
风从光梯的裂隙里灌进来，带着樟木与腐朽的混合气息，刮在脸上像细针在扎。林野将镜子碎片对准最近的皮影，试图用残存的红光逼退它们，可碎片刚举到半空，光梯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原本填补在裂隙上的银辉（由照片反射形成）瞬间破碎，化作无数光点往下坠落，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 —— 那黑暗里，正传来无数 “观众” 的低语声，像是有无数人在黑暗中呼唤他们的名字。
“抓紧我！” 林野一把抓住陈默的手腕，将他拽到自己身前，另一只手死死抠住光梯的扶手。陈默的身体在剧烈晃动中失去平衡，双脚悬空，只能靠林野的拉力勉强支撑，他的脸因为恐惧而扭曲，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完整的话：“它…… 它们在爬…… 更快了……”
林野的目光越过陈默的肩膀，看到那三个皮影已经爬到了光梯的中段，它们的木质关节在移动时发出 “咔嗒咔嗒” 的声响，像是老旧的齿轮在转动。其中一个皮影突然加快速度，伸出木质的手臂，朝着陈默的脚踝抓来 —— 它的指尖沾着暗红色的雾气，一旦触碰到皮肤，就会顺着毛孔钻进体内，之前在皮影堂，陈默就差点被这样的雾气控制。
“用皮影杆！” 林野突然想起陈默怀里还揣着半截皮影杆（之前陈曦留下的），急忙提醒。陈默反应过来，颤抖着从怀里掏出皮影杆，用尽全力朝着皮影的手臂砸去。木质碰撞的瞬间，皮影杆上的木屑飞溅，落在皮影的手臂上时，竟发出 “滋啦” 的灼烧声，皮影的手臂瞬间冒出黑烟，像被烈火点燃的枯木，慢慢化作灰烬。
可这一击也耗尽了陈默的力气，他的手臂软垂下来，皮影杆从手中滑落，朝着下方的黑暗坠去。林野的心一沉，刚要伸手去抓，就看到光梯的支架突然发出 “咯吱” 的脆响 —— 靠近中段的支架已经被皮影的雾气腐蚀得极为脆弱，在皮影的重量压迫下，正慢慢弯曲，随时可能断裂。
“我们必须往上爬！” 林野咬着牙，将陈默的身体往自己这边拉了拉，“每爬三步，就用照片反射一次银辉，填补裂隙，别让皮影靠近！” 他一边说，一边将怀里的照片展开，照片上李娟与 “小林溪” 的身影在红光下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他的决心。
两人开始艰难地往上攀爬，每一步都要格外小心，既要避开不断扩大的裂隙，又要提防身后皮影的追击。林野走在前面，用照片不断反射银辉填补裂隙，陈默跟在后面，用仅存的力气踢开偶尔靠近的皮影部件。可就在他们爬完一半路程时，光梯突然发生了第二次变化 —— 原本泛着银光的梯面，竟开始慢慢变成透明的，透过梯面能清晰看到下方黑暗里，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他们，那些眼睛的主人，正是之前在影子牢笼里被吞噬的 “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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