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气氛一时陷入凝滞，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静妃发觉不对，弯着的嘴角也平了些。
“孙嬷嬷这是看不上本宫？”
孙嬷嬷尬笑道：“自然不是，只是，这不是奴婢一人说了能算的。”
她要是能左右自己的去处，何苦把这些年辛苦攒下来的钱塞给老太监？
原以为四公主从小在冷宫，是个好拿捏的，结果刚一见面就要把自己赶走，真是倒了大霉。
静妃扫了眼旁边的德福。
德福心里发苦。
这事本和他无关，怎么麻烦偏偏就找他头上来了？
“这嬷嬷是分配给四公主的，如今四公主不要，按规矩，自然是得送回内务府。”
“孙嬷嬷若是跟了四公主，是住在冷宫，跟了本宫，同样也在冷宫，左右都是冷宫，又哪来的什么区别？”
静妃一番歪理，直把人说得哑口无言。
是在冷宫不错。
可一位是冷宫四年无人在意的废妃，一位是得了皇帝注意，有机会出冷宫的公主，跟着这两位主子，生活哪能一样？
“还请娘娘等奴才请示一番。”
德福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这个问题交给皇上。
德福重规矩，不管做什么，都要有个流程，好能让他拿去交差，正是他足够小心谨慎，才能一直留在皇帝身边。
静妃也不愿得罪了他，便顺势退一步。
她继续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先让孙嬷嬷留下来吧，冷宫和内务府距离远，嬷嬷年纪又大，两地来回跑不大方便。”
语气不像是询问，倒像是通知。
她都退了一步，德福也不好咄咄逼人，只能同意。
事情安排完，德福匆匆离开冷宫。
等到隐蔽位置，他立刻喊来暗卫，让他们把消息通知给皇帝。
与此同时，皇帝正待在晏观澜的屋子里。
这还是他第一次踏入。
屋内狭小逼仄，皇帝扫了一圈，只觉得连个坐下的地都找不到。
这使得他很是嫌弃。
“这地方这么小，哪里能住的开？怎地不让静妃给你换一个？”
“这里很好！不需要换！”晏观澜扑过来，抱住皇帝大腿，抬头严肃看他，满是警惕，生怕真给她换到其他屋子里去了。
小孩子总是没有安全感的，晏观澜又是从现代穿越过来，在陌生的王朝生活，安全感更加缺乏。
这是她拥有的第一个房间，她珍惜得紧，哪能容得别人说不好？
皇帝无奈笑着。
其他人巴不得能有个更好的住处，这丫头倒是好，自己主动提出给她换，她先不乐意了。
也罢也罢，观澜还小，这屋子于她而言，也不算狭窄，等日后长大再换也不迟。
“行，你要是喜欢，就先住着，等日后想换了再跟朕说。”
话刚说完，皇帝就见晏观澜猛地抬起头，满眼震惊地盯着他。
嗯？
怎么了？
皇帝回想他刚才说过的话，脸色瞬间僵住。
到底是做了这么多年皇帝，一时半刻地，哪能立刻就习惯王爷的身份，他说话时用到朕这个自称，估计是被观澜听见了。
得想个法子解释一下。
正当皇帝思索着该怎么办时，晏观澜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被“了然”“坚定”的眼神所取代。
她用手扯着皇帝衣袍下摆，示意他蹲下来。
皇帝从善如流。
晏观澜小大人模样般，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
“王叔，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心思！你应该没有被父皇发现吧？”
“什么？”皇帝一时怔愣，跟不上她的想法。
“就是想当皇帝啊！”晏观澜一副了然表情，“王叔你怎么还这么见外呢？还要瞒着我，你刚才都说朕了，肯定是想当皇帝吧。”
“”哎呀，其实我也想要你当皇帝，你要是我父皇就好了。”
皇帝目光凝滞，额角青筋直跳。
这孩子思绪怎么这么跳脱？
在他面前如此放肆，观澜绝对得是头一个。
还有，什么叫做他要是她父皇就好了？
他本来就是她父皇！
那一瞬，皇帝表明身份的想法达到巅峰，用尽全力才将其压下。
现在不行，还不到时候。
皇帝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是吗？看来观澜还挺‘聪明’的。”
危险悄然靠近，晏观澜却一点都没有察觉。
她挺直小身板，骄傲道：“那当然。”
“观澜如今也有五岁，差不多是时候去上书房读书了，回头本王和皇兄说说，刚好能让你，更、加、聪、明。”
后四个字一字一顿，皇帝几乎是咬着牙关说出来的。
晏观澜大惊失色：“公主也要去上书房读书吗？”
电视剧里不是都只有皇子才去吗？假的吧？
皇帝轻哼一声：“不然呢？公主也要知礼明德，不好好读书，可做不到这点。”
晏观澜瞬间化为一个小苦瓜。
倒不是不想上学，只是不想这么早上学。
她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皇帝，捻着他的衣袖，用圆溜溜地大眼睛撒娇：“王叔，观澜才五岁，能不能晚点去啊？”
“你怎么这么没上进心？”皇帝嘴角挂着笑，捏了捏她的鼻子，“你的几个皇兄，可都是求着去读书的，你倒好，给机会都不读。”
“他们都想当太子，肯定得早早表现啊，我只是个公主，不需要那么努力。”晏观澜不假思索地开口。
话音刚落，皇帝脸上的笑就凝固住了。
虽说这不过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但突然被提起，还是让皇帝觉得有些难堪。
他还正值壮年，就有不少人正盯着他屁股底下的位置，这其中哪是皇子在争？明明是他们背后各方势力在争。
他一日不立太子，就一日不得安生日子。
如今皇子尚且年幼，看不出多少能力，皇帝当然不会草率立下太子。
他得为燕国的百姓负责。
察觉到氛围底下，晏观澜立刻明白自己说错了话，气氛低沉压抑到让她觉得害怕。
她一把抱住皇帝的腿，脸色有些苍白：“对不起，王叔，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说就说了。
晏观澜眼眶泛着红色，抬头去看皇帝，想从他的表情中寻一些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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