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茵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个,腆着一张老脸凑上来讨要“神药”的便宜老爹。
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动着。
一种久违的熟悉感觉,再次涌上了心头。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那股想要一巴掌呼过去冲动,然后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没。有。了。”
“诶?别这么小气嘛,好儿子。”
保罗非但没有因为梅茵那冰冷的语气而退缩,反而更加得寸进尺地用手肘顶了顶梅茵。
“别……别这样嘛,梅茵。”
“我们可是父子啊!血浓于水的亲父子啊!你看,老爹我这一路走来也是九死一生,劳苦功高……”
梅茵闻言,缓缓地转过头,用他那双“关爱智障”的青虹色眼眸,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明明一把年纪了,却还是一副“地主家的傻儿子”模样的便宜老爹。
他没有说话。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那眼神,看得保罗心里一阵发毛。
“咳……咳咳……”
保罗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试图缓解这诡异的气氛,“我……我也就是说说……说说而已……哈哈……哈哈哈……”
梅茵依旧没有说话。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右手。
然后,对着保罗那张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脸,比出了一个充满了力量与美感的中指。
保罗:“……”
『滚。』
虽然梅茵一个字都没说,但保罗却清晰地读懂了这个手势的全部精髓。
站在一旁的莉莉雅,看着眼前这堪称“父慈子孝(物理)”的诡异一幕,那张总是保持着冷静与端庄的脸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微笑。
她默默地拉着还在发愣的爱夏和诺伦,悄悄朝着门口的方向挪了挪。
闹剧过后,据点的二楼,再次恢复了暂时的宁静。
梅茵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一楼的盥洗室,对着那面布满了裂纹的破镜子,开始研究自己这头绿得充满了“生命力”的新发色。
他看着镜子里那个,顶着一头堪比“初音未来”或是“索隆”同款发色的自己,感觉自己的审美观,在这一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这次英灵融合的后遗症,竟然是改变发色吗?!』
『凯文……不,阿赖耶!你个坑比!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这让我以后怎么出去见人啊?!』
『难道我要跟别人解释,我其实是某个失落的、以“原谅”为图腾的远古部落的后裔吗?!』
『还是说,我以后每次自我介绍,都要先摆一个JoJo立,然后大喊一声“wryyyyyy——!我不做人啦!JoJo!”才算是有排面啊?!』
梅茵感觉自己的心态,快要崩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冷静……冷静……梅茵乌斯,不就是一头绿毛吗?多大点事儿!』
『染回来不就行了!』
他想到就做。
他伸出右手,开始调动体内的魔力,试图用魔力把自己这头“赛博朋克绿”,给变其他发色。
然而——
“嗡——”
魔力在他的发丝间流转了一圈。
然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梅茵:“……”
『不是吧?』
他再次尝试。
加大魔力输出。
“嗡嗡嗡——”
魔力如同不要钱的自来水般,在他的头顶疯狂涌动。
然后……他的头发依旧是那么的绿,那么的顽强,甚至……好像还因为魔力的滋养,变得更加的有光泽了?
梅茵的脸彻底黑了。
『我靠!这什么情况?!』
『这头发……是锁色了吗?!』
『梅比乌斯那个女人,到底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不小心下载了360的电脑,无论怎么卸载,那个该死的图标,就是死死地赖在你的桌面上,怎么也删不掉。
梅茵对着镜子,开始怀疑人生。
一个软软糯糯的、带着几分好奇的声音,从他的身后,悄然响起。
“梅茵……哥哥?”
是诺伦。
她糯糯的站在盥洗室的门口。
一身干净的白色连衣裙,黄色的短发温顺的贴在耳边,手扶着门框,就这么安静的站到了他的身后。
“诺伦,过来。”
诺伦慢慢靠近,似乎是因为梅茵样貌大变感到有些陌生。
梅茵的手轻轻放在诺伦的脑袋上,温柔的抚摸着。
诺伦感受着那只大手在自己头顶上传来的抚摸,心中那股因为见到略有陌生亲人而产生的不安,在这一瞬间奇迹般地被抚平了。
那感觉,很温暖,很安心。
就像是……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还在菲托亚领的、阳光明媚的午后。
那时候,妈妈还在,莉莉雅阿姨和爱夏也还在。
她会像这样,趴在爸爸的腿上,听他讲那些,她听不懂,但又觉得很有趣的冒险故事。
温暖……好温暖……诺伦的小脑袋不由自主地在梅茵的掌心蹭了蹭。
然后,在一片令人心安的气息中,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啧,真是个……麻烦的小鬼。』
梅茵看着怀里这个,鼻尖已经开始冒着鼻涕泡的可爱妹妹,心中发出了一声充满了“嫌弃”的吐槽。
他小心翼翼将诺伦抱起,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
他轻轻地推开那扇属于诺伦和爱夏的房间门,房间里,只有两张小小的床铺。
爱夏似乎已经睡下了,小小的身体,在被子里,缩成了一团。
梅茵将诺伦,轻轻地放在了另一张床上,为她盖好了那床有些陈旧,但洗得很干净的薄被。
他又伸出手,帮她将那几缕垂落在脸颊旁的黄色发丝轻轻拨到了耳后。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就在他对面那张同样大小的床上,被子下面,一双如同祖母绿宝石般剔透的眼眸,正在黑暗中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爱夏将自己的身体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她看着那个,正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的眼神,注视着诺伦的大哥。
她的心里,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嫉妒”的情绪。
?〔爱夏·格雷拉特第一人称视角〕?
我没有睡着。
我只是在装睡。
因为,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此刻的情绪。
我叫爱夏·格雷拉特。
今年七岁。
从我记事起,妈妈就一直在我的耳边,灌输着一个信念——
“爱夏,你存在的意义,就是侍奉你的两位兄长。”
“他们是格雷拉特家的希望。”
“你要成为他们最得力的助手,最忠诚的仆人,为他们献上你的一切。”
我一直都将妈妈的话奉为圭臬。
我努力地学习各种知识,努力地锻炼自己的能力,努力地让自己变得更加“有用”。
因为我知道,只有这样,我才能得到他们的“认可”。
才能,在这个家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我曾经以为,我的两位兄长都是像帕库斯王子一样,是个衣冠禽兽的恶魔。
毕竟,我实在是想不出为什么母亲会让我侍奉我的两位兄长。
这也太奇怪了吧?!
简直就像是那些三流小说里,为了讨好“主人”,而将自己的女儿,当成“礼物”一样献上去的卑微家臣一样。
但是,在西隆王国的王宫里,我见到了我的二哥——鲁迪乌斯·格雷拉特。
他很聪明,很强大。
他一开始用的是假名接近的自己。
但伪装的实在是太简陋了。
后来,我请求他救出母亲。
他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将我和妈妈从那个如同牢笼般的王宫里解救出来。
那一刻,我觉得,他就像是故事里从天而降的骑士。
我崇拜他,我依赖他。
我甚至觉得,或许……为这样一位“主人”献上我的一切,也并不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
鲁迪乌斯哥哥他似乎也很宠我,后来我知道了原因,是因为在来之前和爸爸大吵了一架。
直到现在诺伦姐都不怎么喜欢鲁迪乌斯哥哥。
但她却似乎蛮喜欢我还没见面的大哥的。
我从她的口中得知了大哥的名字,梅茵乌斯格雷拉特。
因为他在诺伦姐的口中评价颇高,所以我一直对他抱有很高的期待。
但我并不认为自己会短期之内见到他,因为他似乎是去找鲁迪乌斯哥哥了,真是可惜没有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他。
但是今天,我见到了她。
那个被人人夸赞的大哥,比鲁迪乌斯哥哥还要优秀的大哥。
他和我从别人那里听说的完全不一样,妈妈说,他很沉默,很内向。但是一个天才。
我第一眼看到他就感受到了一股气质,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从未在其他任何人身上见到过。
那种感觉就好像整个世界在他的眼中都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意摆弄的玩具。
这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如果母亲是让我去侍奉这一位哥哥的话,似乎也还不错。
但刚才,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他对诺伦姐姐的温柔,那种温柔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不带任何杂质,纯粹的宠溺。
我……好羡慕。
我也想那样被他抱着。
可是,我不敢。
因为我是莉莉雅的女儿。
是一个因为“不光彩”的原因,才被这个家所接纳、女仆的女儿。
而诺伦姐姐,是塞妮丝夫人的女儿。
是这个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
我们……是不一样的。
但是……
如果……
如果我能做得更好……
如果我能比诺伦姐姐,更聪明,更懂事,更有用……
那……大哥他,是不是……也会用那种温柔的眼神,看着我?
然后,对我说——
“爱夏,你做得很好。”
我缓缓地,将头,缩回了那床还算温暖的被窝里。
黑暗中,我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不论怎样……』
『我一定要……更加努力才行啊!』
————芬格尔线————
维尔港,贫民窟。
那间充满了罪恶与疯狂的炼金工房里。
“啪啦——!”
一个盛满了墨绿色液体的玻璃烧瓶,被一只干枯的手,狠狠地砸在了墙上,摔得粉碎。
粘稠的液体顺着布满了霉斑的墙壁缓缓流下,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那张因为过度兴奋而涨得通红的脸上,布满了病态的潮红,那双浑浊的眼眸里,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就在刚刚,那个自称为“hitogami”的神明,再次在他的梦中降下了“神谕”。
神明告诉他,他那堪称“完美艺术品”的魔力瘟疫,竟然被人给破解了。
而且,破解他“神之造物”的,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不知道从哪个山沟沟里冒出来的小鬼!
这个消息,对于刚刚才体验了一把“成神”快感的纳克萨格拉斯来说,无异于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他那张已经因为力量而极度膨胀的脸上。
耻辱!
前所未有的耻辱!
他,纳克萨格拉斯!
未来的“炼金之神”!
他那凝聚了毕生心血,甚至还得到了“真神”指点、完美的“艺术品”,竟然就这么被人给轻易地破解了?!
“不可原谅……绝对不可原谅!!!”
纳克萨格拉斯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他一把将实验台上那些装着失败品的瓶瓶罐罐,全都狠狠地扫到了地上。
“噼里啪啦——”
玻璃碎裂的声音与那刺鼻的化学药剂味,在狭小的工房里炸响。
“梅茵乌斯……格雷拉特……”
他咬牙切齿地,念出了这个让他蒙受了奇耻大辱的名字。
“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我不管你有什么背景!”
“你……还有那两个该死的贱人(指洛琪希和澪)!你们……都得死!”
“我要让你们,成为我最新、最完美的‘艺术品’的第一批‘鉴赏家’!”
他的眼中,闪烁着比毒蛇还要阴冷的杀意。
就在他即将被那股名为“愤怒”的火焰,彻底吞噬理智的前一刻。
那个充满了蛊惑意味的声音,再次,在他的脑海中,幽幽地响起。
『冷静点,我可怜的信徒。』
『愤怒,是无法催生出伟大的艺术的。』
『它只会让你变得和那些被你所鄙视的、愚蠢凡人一般无二。』
人神的声音如同来自深渊的魔音,带着一股能够安抚人心的力量。
纳克萨格拉斯那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的胸膛渐渐平复了下来。
“伟……伟大的神明啊……”
“您看到了吗?那个叫梅茵乌斯的家伙!他……他竟然……竟然玷污了您的‘神谕’!他毁了我的‘艺术品’!”
『我看到了。』
人神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平淡,不带丝毫的波澜,『但是,纳克萨格拉斯,你有没有想过,这或许……也是我对你的另一种‘考验’呢?』
“考……考验?”
纳克萨格拉斯闻言微微一愣。
『没错,考验。』
人神的声音循循善诱,『一件真正的“艺术品”,它的价值,并不仅仅在于它的“完美”。更在于它在诞生过程中,所经历的“磨难”与“挫折”。』
『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固然珍贵。但只有经过千锤百炼,烈火焚烧,才能最终,化作一件,足以让世人都为之惊叹的、无价的……绝世珍宝。』
『你之前的那个“作品”,虽然精妙,但终究还是太……“脆弱”了。』
『它就像是一个温室里的花朵,虽然美丽,却经不起任何的风吹雨打。』
『而现在,梅茵乌斯·格雷拉特,这个“意外”的出现,正是为了让你那件尚未完成的“艺术品”变得更加完美。』
人神的话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纳克萨格拉斯那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混沌的大脑。
对!
我还有机会!
这一次虽然失败了,但这并不代表我就黔驴技穷了!
我是天才!
是真正的“炼金之神”!
既然常规的“魔力瘟疫”对他没用,那我就创造出更加完美、更加无解、真正意义上的“炼金艺术”!
一种……能够从“根源”上,将他的存在彻底抹除的终极艺术!
『所以,纳克萨格拉斯。』
人神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蛊惑人心的魔力,『你需要的,不是那些华而不实的造物。』
『你需要的是……更加“聪明”的手段。』
『那个叫梅茵乌斯的家伙,他的力量虽然强大,但他并非无懈可击。』
『他最大的弱点,就是他那可笑的、廉价的……“感情”。』
『去吧,我的使徒。』
『去利用他的弱点,去玩弄他的感情,去让他在最深的绝望之中哀嚎,忏悔!』
『这,才是我最想看到的,最完美的“艺术”。』
感情……
弱点……
他那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迟钝的大脑,在人神的“点拨”之下,瞬间茅塞顿开!
对啊!
我为什么一定要跟他硬碰硬呢?!
我是炼金术师!
是玩弄“法则”与“真理”的艺术家!
正面战斗,那是那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才会做的事情!
我的战场,应该是在幕后!
是在那些看不见的、阴暗的角落里!
他再次虔诚地跪倒在了地上。
“感谢您的指引!”
“我必将创造出一个足以让您都为之惊叹的、究极‘艺术品’!”
『很好。』
人神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满意的笑意,『这,才是我所选中的、合格的“使徒”,该有的样子。』
“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在人神走后,他终于控制不住,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
但这一次,他的笑声中不再是愤怒与不甘,而是充满了茅塞顿开的狂喜与冰冷的残忍!
梅茵乌斯·格雷拉特……
你很强,对吗?
你很在乎你的家人和同伴,对吗?
那么……
就让我看看,当你那些“重要”的人,一个一个在你面前变成我最完美的“艺术品”时。
你,又会露出怎样精彩的、绝望的表情呢?!
桀桀桀桀桀桀——
很好,让我先想想。
首先,我需要一个新的素材。
一个能够悄无声息潜入他们身边的完美的载体。
他的目光落在墙角,那个不知从哪里抓来的野猫身上。
不,这太弱了,根本无法承载我的艺术。
让我想想……特别的素材……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窗外。
窗外是维尔港那肮脏、混乱、充满罪恶的贫民窟。
这里有无数的流浪儿。
他们就像野狗一样生活在这座城市的角落里。
他们的生命甚至比一张擦过屁股的纸还要廉价。
没有任何人会在意他们的死活。
他们是完美的素材。
也是我完美的画布。
很好……
孩子们……
别怕……
很快……
我就会赐予你们永恒的新生。
————芬格尔线————
第二天,清晨。
当第一缕柔和的阳光,透过那扇算不上干净的窗户,洒进这间房间时,梅茵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从那张简陋、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硬的木板床上坐了起来。
伸了个懒腰,骨头缝里再次发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悦耳声响。
他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了。
他赤着上身,走到了窗边,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窗。
清晨那带着一丝海风咸腥味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
阳光洒在他那具充满了流线型美感的身体之上。
虽然他的身材看起来并不像保罗或者瑞杰路德那般魁梧壮硕,充满了爆炸性的肌肉。
但那均匀分布在身体各处、每一块都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却蕴含着一种充满了“协调性”与“美感”的力量。
白皙到几乎看不到任何瑕疵的皮肤之下,隐约可见那青色的血管。
宽阔的肩膀,略有腹肌的小腹,以及那两条因为常年奔走而显得异常结实有力的大长腿……
这副身材,要是放到他前世的那些个健身房里,绝对是能让那些所谓的“健身教练”都当场自惭形秽的程度。
『啧,这头绿毛还是有点碍眼啊。』
梅茵看着窗户玻璃上,那个倒映出来、顶着一头绿色长发的自己,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
『不过……这身材,还真是……没得说啊。』
『不愧是融合了两个“英灵”灵基之后,被重新“优化”过的身体。』
『这要是去当个“偶像”或者“牛郎”,估计都能当上头牌吧?』
他一边在心里进行无聊的吐槽。
一边随手从包里掏出了一件干净的白色衬衫和一条黑色的长裤,慢条斯理地穿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才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朝着楼下的大厅走去。
当他走到楼下时,发现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
保罗正翘着二郎腿,大剌剌地坐在主位上,一手一个长面包。
塔尔韩德依旧是那副宿醉未醒的模样,抱着一个比他脑袋还大的酒桶,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哈欠。
瑞杰路德则像一尊沉默的雕像般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擦拭着他那柄三叉戟,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而莉莉雅和爱夏,则正在厨房和餐桌之间来回穿梭,将一份份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早餐,端到了众人的面前。
整个大厅,都笼罩在一种热闹而又温馨的氛围之中。
当梅茵从楼梯上走下来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朝着他汇聚了过来。
原本还在大快朵颐的保罗,瞬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原本还在打着哈欠的塔尔韩德,也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整个大厅,在这一瞬间都变得安静了下来。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梅茵对这种“万众瞩目”的场景,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径直走到了餐桌旁。
拉开一张椅子,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厨房里端着一个装着热牛奶和烤面包的托盘,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是洛琪希。
她已经换下了那身魔术师装束,穿上了一件款式简约的、却又很衬她身材的白色连衣裙。
那头如同深海般静谧的蓝色长发,并没有扎成平时的麻花辫,只是被她随意地披散在肩后。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身上。
将她那张总是带着一丝天然呆的可爱脸庞,衬托得愈发白皙动人。
大病初愈的她脸上还带着一丝尚未完全消退的苍白。
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多了一份我见犹怜的病弱美感。
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梅茵已经坐在了餐桌旁。
她只是低着头,专注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托盘,迈着小碎步朝着餐桌的方向走来。
然后……
“砰。”
她的小腿不偏不倚地撞在了梅茵刚刚拉开的那张椅子的椅腿上。
“哎呀!”
洛琪希发出一声可爱的惊呼,手中的托盘瞬间失去了平衡。
眼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和那几片烤得金黄酥脆的面包,就要和地板来一个“亲密接触”的时候。
一只手从旁边伸了出来。
稳稳托住了那个即将倾覆的托盘,另一只手则是轻轻环抱住洛琪希的细腰。
“……走路的时候,小心一点啊。”
一个带着几分无奈的熟悉声音,在她的头顶幽幽地响起。
洛琪希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缓缓抬起头。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脸颊由苍白渐渐变得通红。
“啊!”
洛琪希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从梅茵的怀里挣脱了出来,小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她手忙脚乱地整理了一下自己那件有些褶皱的白色连衣裙,然后对着梅茵深深地九十度鞠躬。
“万……万分抱歉!”
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充满了歉意与惊慌。
“之前给……给您添麻烦了!还有……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梅茵:“……”
他看着眼前这个,连耳朵根都红透了、活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的蓝发魔术师。
又看了看自己那只还停留在半空中,似乎还残留着对方腰肢柔软触感的手。
心中发出了一声“生无可恋”的叹息。
『不是吧?』
『救命之恩都出来了?』
『大姐,我只是扶了你一下,顺便帮你治好了一个魔力瘟疫而已,用得着这么夸张吗?』
『还有……你这反应,是压根就没认出我来啊!』
『我这张脸,就这么没有辨识度吗?!』
『还是说……我这头绿毛的“伪装效果”,已经强到堪比“克拉克·肯特”的那副黑框眼镜了?!』
就在梅茵还在为自己的“大众脸”属性而感到怀疑人生的时候。
一个充满了“猥琐”与“看好戏”意味的贱兮兮声音,从旁边幽幽响了起来。
“哎呀呀,洛琪希老师,这一大早的,就这么热情奔放啊?”
保罗翘着二郎腿,一边啃着手里的面包,一边对着洛琪希,挤眉弄眼地调侃道。
“一见面就投怀送抱,这进展是不是有点太快了?你们年轻人,还真是……有活力啊!”
“保……保罗先生!”
洛琪希闻言,那张本就已经红得快要冒烟的小脸,“轰”的一下,彻底熟了。
她抬起头,用她那双因为羞恼而变得水汪汪的蓝宝石眼眸,狠狠地瞪了保罗一眼。
“请……请您不要说这种失礼的话!”
“我……我只是不小心……”
“哦哦哦,我懂,我懂。”
保罗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男人都懂”的猥琐笑容。
然后,他将目光转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脸“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看别人演家庭伦理剧?”的梅茵身上。
“喂,这位小哥,感觉怎么样?”
保罗用一种“你小子有福了”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梅茵。
“我们家洛琪希老师,可是个远近闻名的美人哦!虽然个子小了点,脾气也……咳咳,总之,能得到她的‘投怀送抱’,你小子可是走了八辈子的狗屎运了!”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把她娶回家?我跟你说,她可是水王级魔术师哦,那可是……”
“保罗先生——!!!”
洛琪希终于忍无可忍了!
她发出一声充满了羞愤的尖叫,手中的法杖骤然亮起!
数枚冰锥随着咏唱,在她的杖首凝聚成型!
“哎哎哎,别冲动,别冲动!”
保罗见状,连忙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我这不是看你们两个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忍不住想撮合撮合你们嘛!”
他说着,又对着梅茵挑了挑眉,露出了一个充满了“暗示”的眼神。
梅茵:“……”
他感觉自己的额头上,青筋在“突突”地跳动着。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那股想要一发地爆天星把眼前这个为老不尊的便宜老爹连同整个据点都一起变成月球的冲动。
他决定了。
等找到塞妮丝之后,他一定要把保罗老爹这些年来的“光辉事迹”,添油加醋地跟塞妮丝好好地“汇报”一下。
到时候……
桀桀桀桀桀——
梅茵的嘴角,勾起一抹充满了“核善”的微笑。
在餐厅的角落里。
诺伦和爱夏,这两个格雷拉特家的小女儿,正坐在一张小桌子旁,一边小口地喝着牛奶,一边好奇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
闹剧终于结束了。
在洛琪希即将因为羞愤而当场暴走,用数个冰霜击将整个据点变成一座废墟的前一刻。
梅茵终于还是选择了站出来,结束这场无聊的“猜谜游戏”。
“洛琪希师傅。”
他的声音,将洛琪希从暴走的边缘拉了回来。
“诶?”
洛琪希抬起头,那双水汪汪的蓝宝石眼眸带着几分困惑看向他。
“您……您在说什么?”
她还是没认出来。
梅茵感觉自己的血压,又开始不受控制地飙升了。
他深吸一口气,用一种“生无可恋”的语气,缓缓地说道:
“老师,您再仔细看看。”
“我这张脸。”
“您……真的就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洛琪希闻言愣住了。
她眨了眨眼睛,开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说话语气有些轻佻,但又带着一丝熟悉感的绿发青年。
那张脸……
那双眼睛……
那个总是挂在嘴角的、若有若无的坏笑。
虽然头发的颜色变了,身材也长高了,褪去了青涩,变得连她都感到有些陌生。
但是……
不会错的。
绝对……不会错的。
那是……
她的学生。
是她那个,七岁就能施展水圣级魔术,并且自创剑技流派,被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寄予了厚望的天才。
梅茵。
梅茵乌斯·格雷拉特。
“您,你难不成是梅……梅茵……?”
洛琪希的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发出了两个沙哑的的音节。
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然后……
“轰——!!!!”
一股恐怖的魔力,从她那娇小的身体里轰然爆发!
“梅茵乌斯·格雷拉特——!!!!”
一声充满了“羞愤”、“恼怒”、以及一丝丝“委屈”的尖叫,响彻了整个据点!
“你这个……大笨蛋——!!!!”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是不是……是不是就喜欢看我出丑的样子啊?!!”
“我……我今天一定要……要好好地教训你一下!”
“给予汝所求之处以水之加护,清凉之细流显现于此——水球术!”
数颗人头大小的水弹,在她的身后凝聚成型。
然后,带着呼啸的风声,如同密集的炮弹般,朝着那个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梅茵,铺天盖地地轰了过去!
梅茵看着那漫天的水弹,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甚至连躲都懒得躲。
他只是伸出右手,轻轻地打了个响指。
“霜星”
“嗡——”
一道巨大的圆形冰壁,瞬间,在他的身前,拔地而起。
将那些水弹,尽数挡了下来。
“砰砰砰砰砰——!!!”
水弹撞在冰壁上,发出了一连串沉闷的声响。
然后,化作了漫天的水花,将整个大厅,都下起了一场“人工降雨”。
“呼……呼……呼……”
洛琪希拄着法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大病初愈的她,仅仅只是施展了几个下级魔术,就感觉自己的魔力快要被抽空了。
她看着那个,站在冰壁后面毫发无伤,甚至连衣角都没有湿一下的梅茵。
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眸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但那怒火的深处,却又隐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安心与……喜悦。
『这个……家伙……』
『居然真的……回来了啊……』
?〔诺伦·格雷拉特第一人称视角〕?
我站在门口,看着房间里发生的一切。
我的心里,很开心。
真的,很开心。
大哥回来了。
洛琪希老师也醒了。
那个不爱说话的澪姐姐也没事了。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正轨。
我看着那个,正在被爸爸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骚扰”的大哥。
又看了看那个,脸红得快要冒烟,整个人都快暴走的洛琪希老师。
我的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如果……如果洛琪希老师,真的能成为我的“大嫂”,那……好像也挺不错的?
她很温柔,很强大,还很……漂亮。
她教我魔法的时候,总是那么的有耐心。
她抱着我的时候,身上总是有一股很好闻的香味。
如果她能成为我的家人的话……
我一定会……很开心的。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穿着女仆装的身影,悄悄地,走到了我的身边。
是爱夏。
“诺伦姐姐。”她小声地叫道。
“嗯?”
“你觉得……梅茵乌斯哥哥,和洛琪希老师,般配吗?”她眨着那双如同祖母绿宝石般剔透的眼眸,好奇地问道。
“般……般配?”我愣了一下,随即小脸一红。
“嗯。”爱夏点了点头,用一种与她年龄完全不符的语气说道:
“洛琪希老师,是水王级的魔术师,在全世界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物。”
“而梅茵乌斯哥哥……虽然我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有多强,但光从之前他能轻易地解决掉那上百名圣殿骑士,以及治好洛琪希老师和澪姐姐的‘绝症’来看,他的实力恐怕已经远远超过了父亲。”
“如果他们两个能结婚的话,对于我们现在这个支离破碎的格雷拉特家来说,绝对是一件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
“不仅能提升我们家族的声望,还能为我们找到一个不小的‘靠山’。”
我听着爱夏的分析,感觉自己的大脑有点转不过弯来。
我只是单纯地觉得,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很“好看”,很“舒服”。
可为什么……在爱夏的嘴里,就变成了“利益”和“靠山”了?
“爱夏……”
我看着她,有些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会想这些啊?”
“因为,这是我之前遇到的一位叔叔教我的。”爱夏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理所当然的表情。
“那个叔叔说,想要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就必须要学会‘思考’。”
“要去思考,什么对自己有利,什么对自己有害。”
“要去思考,如何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加‘有价值’。”
“只有这样,才不会被别人轻易地抛弃。”
我看着她那张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却又异常认真的小脸。
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我……好像有点,不太喜欢,这样的爱夏。
……
与此同时。
米里斯神圣国的首都,米里希昂。
那座宏伟的如同神明居所般的圣米里斯教国大圣堂的顶层。
一个身穿纯白色教皇长袍、面容苍老,但眼神却如同鹰隼般锐利的老人,正闭着眼睛,静静地,聆听着下方一位红衣大主教的汇报。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教皇冕下。”
红衣大主教恭敬地将刚刚从维尔港传来的、关于“ 斯佩路德族(梅茵)冰封百名圣殿骑士”的紧急情报,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这位教国的最高掌权者。
“一个来历不明、疑似‘斯佩路德族’的绿发男人,骑着一头成年的黑龙,公然闯入我国境内。”
“并且在维尔港以雷霆之势,将负责维持当地治安的整整一个中队的圣殿骑士,全部冰封。”
“根据现场目击者的描述,他所使用的,是一种范围极大、威力极强的冰系魔术。”
“其威力,恐怕……已经远远超过了‘王级’,甚至可能已经达到了‘帝级’的范畴。”
“而且,根据我们事后的检查,那些被冰封的骑士,并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只要将冰块融化,他们就能立刻恢复行动。”
“这说明……对方在施展那个恐怖的魔术时,还保留了相当大的余地。”
“他的实力……深不可测。
红衣大主教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凝重。
“而根据我们安插在‘菲托亚领地搜索团’内部的线人传回来的情报。”
“那个绿发的男人,他的名字叫……”
“——梅茵乌斯·格雷拉特。”
当“梅茵乌斯”这个名字,从红衣大主教的口中,缓缓吐出时。
整个祈祷大厅的空气,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周围那些侍立在旁的、同样身穿红衣的大主教们,脸上,都露出了震惊与……愤怒的表情。
“梅茵乌斯·格雷拉特?!”
“难道是那个保罗·格雷拉特的儿子?!”
“岂有此理!一个毫无背景的家伙,竟然敢在我国境内,如此嚣张跋扈!”
“他这是在公然挑衅我们米里斯教国的威严!”
“教皇冕下!我请求立刻派出‘神殿骑士团’,将这个胆大包天的狂徒就地格杀!以儆效尤!”
“没错!必须让他为自己的狂妄,付出血的代价!”
大主教们义愤填膺地,发表着自己的“主战”言论。
笃,笃,笃。
教皇的手指富有节奏的轻叩桌面,饶有兴趣的看着底下唾沫星子横飞的大主教们。
“各位,都安静一点。”
“我想有件事我忘了和你们说了。”
教皇刚刚开口,下面的主教们便渐渐停了下来。
“早在一年前,我们在圣剑大道那边安排的骑士向我汇报了一件事情。”
一位新晋的列强出现在了石碑上面。
而原本第七位的北神已经被剑神所取代。
而七大列强第三的位置,原本属于斗神的位置则出现了一个我们从未听说过的、全新的‘列强’。”
“无限·梅茵乌斯。”
“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七大列强’的石碑上直接显示出了完整的名讳。”
“我们派出了无数的探子,试图找出这个‘梅茵乌斯’的来历。”
“但最终,都一无所获。”
“他就像是一个凭空出现的幽灵,没有任何的过去,也没有任何的背景。”
“直到……今天。”
教皇的目光,再次落在了窗外,那片蔚蓝的天空之上。
“一个无依无靠,没有任何势力背景,却拥有着‘列强’级别实力的怪物。”
红衣主教们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年仅18岁的列强。
已经达到了世界前三的实力水平。
大主教他们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除去行踪不明的四大列强,他此时便是除了斗神,剑神,所能找到的又一个列强。
“所以……”
教皇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
“你们现在还觉得,我们应该派出‘神殿骑士团’去‘讨伐’他吗?”
大厅里,一片死寂。
那些刚才还叫嚣着要“格杀勿论”的大主教们,此刻都像是一群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个个脸色煞白,冷汗直流。
讨伐?
开什么玩笑?!
去讨伐一个“七大列强”的第三位?!
那跟派一群绵羊,去挑衅一头成年的巨龙,有什么区别?!
那不是讨伐!
那是送死!
是愚蠢到极致的、自杀式的行为!
更重要的是……
就像教皇刚才说的。
这个“梅茵乌斯”,他没有任何的背景,没有任何的势力。
他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无拘无束的“独行侠”。
这样的人,是最可怕的。
因为他没有任何的顾忌。
一旦把他惹毛了,他绝对会不计任何代价地,对你进行疯狂的报复。
到时候,就算米里斯教国能凭借着深厚的底蕴将他“磨死”。
那自身也绝对会元气大伤,甚至一蹶不振。
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甚至可能是“自损一万”的买卖。
除了傻子,谁会去做?
“……我明白了,教皇冕下。”
之前那个叫嚣得最凶的红衣大主教,第一个低下了他那高傲的头颅。
“是我们……愚钝了。”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那么……”
教皇看着他们,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传我的命令。”
“从今天起,将‘梅茵乌斯·格雷拉特’列为米里斯神圣国的‘最高级贵宾’。”
“无论他在我国境内,做出任何事情都不得干涉。”
“除非他主动对我国的子民,造成了实质性的伤害。”
“否则……”
“——任何人,都不得以任何理由去挑衅他。”
“违令者……”
他顿了顿,那双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冰冷的杀意。
“——以‘叛国罪’论处。”
“是!!”
在场的所有大主教齐齐躬身,声音在大厅里久久回荡。
……
维尔港,那间充满了罪恶与疯狂的炼金工房里。
纳克萨格拉斯正对着一面扭曲的镜子,露出了一个癫狂的笑容。
他的面前,摆放着一个正在微微搏动的、由无数根血管和神经组织纠缠在一起的肉块。
在他的身旁,一个衣衫褴褛、脸色麻木的小男孩,正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般,静静地站在那里。
“别怕,孩子。”
纳克萨格拉斯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脸上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和蔼可亲”的笑容。
他伸出那双干枯得如同鸡爪般的手,轻轻抚摸着小男孩那乱糟糟、打着结的头发。
“很快……很快,你就会获得‘新生’了。”
“你将成为……我最完美的‘艺术品’。”
“你将成为……足以让整个世界都为之颤抖的……”
“——‘使徒’。”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装着暗紫色液体的、小小的水晶瓶。
他拔开瓶塞。
一股甜腻的味道,在空气中悄然弥漫开来。
“来,喝下它。”
纳克萨格拉斯将瓶口,凑到了小男孩的嘴边。
“喝下它,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力量,食物,温暖……”
“以及……”
他顿了顿,用一种充满了蛊惑意味的、如同魔鬼般的低语,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道:
“——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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