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 · 某处隐秘峡谷基地】
主天使号庞大的舰影并未直接降临，而是远离人类活动区的荒芜峡谷上空，利用光学迷彩与粒子扩散技术，将自身完美融入灰黄色的岩壁与稀薄云层背景之中。只有数台经过伪装的小型穿梭机，悄无声息地降落在峡谷深处一片经过精心伪装的平台上。
舱门滑开，林凡在数名身着轻便作战服、目光锐利的扎夫特精英护卫陪同下走出。他依旧是一身简约的深色常服，与周遭粗砺荒凉的环境格格不入，但那份沉静的气场。
前来迎接的，是几名神情紧绷、眼神中混杂着警惕、疑虑的中年男子。他们衣着朴素甚至陈旧，但肢体动作干练，显然并非普通平民。为首一人上前，微微躬身，语气生硬但克制：“林凡阁下。格拉德大人已在等候。请随我来。”
穿过依山而建、内部却相当宽敞且设施齐全的隧道网络，林凡被引至一个类似指挥中心的大厅。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新旧混杂的设备、贴满墙壁的手绘地图与情报摘要。
大厅中央，一个身材瘦弱，脸上眼神充满审视意味的男人转过身。他大约三十多岁上下，穿着棕色外套，正是“纯源”组织在负责人，克劳斯·格拉德。
“扎夫特的最高议长，居然亲身踏入我这‘污秽之地’。”克劳斯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就不怕我们这些‘旧时代的幽灵’，玷污了您‘新秩序’的荣光？”他的手看似随意地垂在身侧，但林凡身后的护卫能感觉到，至少有三个隐蔽的武器发射点已经锁定了他们。
林凡面色平静，目光缓缓扫过大厅，仿佛在评估这里的每一处细节，最后落回克劳斯身上。“格拉德先生，如果是为了清理，来的就不会是我，也不会是这种方式。”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在略显嘈杂的大厅中回荡，“我来到这里，是因为相信，即便理念南辕北辙，在特定形势下，依然存在对话与评估的必要。尤其是……当有共同的‘阴影’试图将我们所有人都拖入更深的泥潭时。”
克劳斯眯起眼睛，似乎在品味林凡话语中的每一个字。“共同的阴影？您指的是将我们视为眼中钉、恨不得除之后快的A-Laws？”
“A-Laws只是表象之一。”林凡向前缓缓走了两步，护卫微微紧张，但他抬手示意无需跟随。“我指的是那种将一切不符合其‘纯净’或‘高效’模板的事物，都视为必须清除的‘错误’，并为此不惜采用任何手段的思维。这种思维，不仅驱动着A-Laws的激进派，也同样可能潜伏在其他任何地方，包括……”他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那些以‘净化’为名的行动背后。”
克劳斯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手按上了腰间的手枪柄。“你在指责我们？”
“不。”林凡摇头，“我是在陈述一种危险。当‘清除’本身成为目的，而不是达成某个更宏大、更建设性目标的手段时，无论是谁手持这把‘清除’之刃，最终都可能伤及自身，乃至让整个世界滑向更简单的、以仇恨和恐惧驱动的循环。”他的目光变得深邃，“格拉德先生，你们在这里挣扎求生，保有力量，是为了永远躲藏在地下，等待一个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净化之日’，还是为了……真正有能力去改变一些东西，哪怕改变的方向与我设想的不同？”
这番话说得克劳斯和他身后的几名骨干神色微动。林凡没有居高临下的说教，也没有虚伪的同情，而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坦诚与设问。
就在这时，大厅侧后方一扇不起眼的门被推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她同样穿着朴素的工装，长发简单束起，面容带着长期艰苦生活留下的风霜痕迹，但那双碧色的眼眸，却依然清澈、敏锐。
席琳·巴弗提亚尔。
她看到林凡的瞬间，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中闪过极其复杂的情绪——惊讶、恍然、一丝旧日的熟稔，以及深深的戒备和忧虑。
林凡也看到了她。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那平静无波的眼底，似乎也泛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
“席琳。”他率先开口，声音比刚才温和了少许，“好久不见。”
席琳深吸一口气，走上前，站在克劳斯侧后方一点的位置，目光直视林凡：“林凡……或者说，扎夫特的总议长阁下。的确……好久不见。”她的语气带着刻意保持的距离感，但那份熟悉感却无法完全抹去。“我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再见到你。”
“世界的变化，有时超出所有人的预料。”林凡缓缓道，目光在她和克劳斯之间移动，“就像我没想到，昔日阿扎迪斯坦共和国第一公主的幕僚，会出现在‘纯源’的基地。”
席琳的嘴角牵动了一下，似笑非笑，带着苦涩：“阿扎迪斯坦……早已不是曾经的阿扎迪斯坦。而有些选择，当道路只剩下几条时，就算布满荆棘，也只能走下去。”她看着林凡，眼神锐利起来，“那么你呢，林凡？你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驾驶着那样的机体，展示着……近乎神只的力量，你的道路又是什么？你所追求的‘新秩序’，里面有为像我们这样的人，留有任何位置吗？还是说，仅仅是用一种新的‘正确’，取代旧的‘错误’？”
大厅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林凡。克劳斯也紧绷着脸，等待他的回答。席琳的问题，某种程度上也问出了他们最深的疑虑与恐惧。
林凡沉默了片刻，没有直接回答席琳的问题，而是再次看向克劳斯。
“格拉德先生，席琳的问题，也是你们的问题。我今天带来的，不是答案，也不是承诺。”他语气平稳而有力，“而是一个提议：有限的、可控的情报共享与安全预警合作。针对那个正在寻找你们，并可能试图‘利用’或‘催化’你们的‘阴影’。”
他略微加重了语气：“这不是联盟，也不是投降。这只是一次……基于共同生存需求的战术级信息交换。你们可以拒绝，然后继续在这里，等待不知何时会落下的A-Laws精确打击，或者被其他势力当作棋子摆布。或者，你们可以谨慎地接受，获取一些你们靠自己难以得到的关键预警，同时……向我证明，你们的价值不仅仅是‘被清除的对象’或‘被利用的刀’，而是有能力进行理性判断与有限合作的……潜在对话者。”
林凡的话，如同抛入深潭的石子。克劳斯眼神剧烈闪烁，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与扎夫特合作？这几乎违背了他们立场的核心。但林凡描绘的“阴影”图景和他提出的“有限合作”模式，又极具诱惑力和现实必要性。更何况，林凡亲自到来所展现的胆识，以及他认识席琳这一事实，都让局面变得更加复杂。
席琳则紧紧盯着林凡，试图从他平静的外表下，找出任何一丝虚伪或算计的痕迹。她所认识的林凡，聪明、有远见，冷酷的野心家。如今的这个男人，更加深沉，难以捉摸，但……刚才那声“好久不见”里，是否还残留着一丝过去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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