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裹着海棠花瓣，落在苏家花园的青石板上。苏雪穿着新做的藕荷色罗裙，正站在廊下给父亲苏明哲弹琴，指尖在琴弦上拨弄出一串清亮的音，引得廊外几个丫鬟都踮着脚看。
“父亲你听，这是女儿新学的《平沙落雁》。”苏雪抬眼时，眼尾恰到好处地扫过不远处的花架，那里正坐着苏安然——准确说，是三天前刚从“痴傻”状态醒过来的苏安然。
苏明哲果然顺着女儿的目光看去，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自上次书房里，这个大女儿突然背出半段《大学》，他心里就存了些疑惑，可这几日看下来，她还是老样子，要么坐着发呆，要么捧着本书念念有词，倒比从前痴傻时更孤僻了些。
“安然，过来听听你妹妹弹琴。”苏明哲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
苏安然从《论语》里抬起头，书页上“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几个字被她用炭笔圈了圈。系统的声音刚在脑海里响起：“检测到宿主持续研读儒家经典，知识储备值+5，当前进度12\/100（解锁基础典籍大礼包需满100）。”
她合上书，慢悠悠走过去，没看廊下的苏雪，只对着苏明哲行了个礼：“父亲，女儿方才在背‘有朋自远方来’，还差两句就记熟了。”
这话一出，苏雪的指尖猛地错了个音，琴声戛然而止。她脸上的笑意僵了僵，随即又柔声道：“姐姐醒了之后竟这般用功？只是这《论语》晦涩，姐姐刚好转，不如先歇歇，看妹妹给你跳支舞？”
说着，她不等苏安然回应，就提起裙摆转了个圈，罗裙上绣的海棠花像是活了过来，落在苏明哲眼里，更显女儿家的娇俏灵动。丫鬟们也跟着附和：“二小姐的舞跳得真好！”“比戏班子里的还好看呢！”
苏雪听得越发得意，眼角余光瞥见苏安然站在原地，既不看她，也不说话，只低头抠着书脊上的木纹，心里顿时涌上股火气——从前这傻子只会拍手叫好，如今醒了，倒学会装清高了？
“姐姐怎么不说话？是妹妹跳得不好吗？”苏雪停下动作，眼眶微微泛红，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苏明哲果然看向苏安然，眼神里多了些许不满。在他看来，大女儿痴傻多年，如今能好转已是万幸，该学学小女儿的活络，而不是整日抱着本书，连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懂。
苏安然却像是没看见父亲的脸色，慢悠悠开口：“妹妹跳得很好，腰摆得比柳丝还软。”
这话听着是夸，可配上她那副平铺直叙的语气，倒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苏雪刚要发作，就见苏安然又补充了句：“只是女儿刚才背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想着妹妹既会弹琴又会跳舞，若是也能认些字，说不定能帮父亲抄抄账本，也算‘择其善者而从之’了。”
苏雪的脸“唰”地白了。她自小就不爱读书，去年先生考《三字经》，她连前两句都背不全，如今被苏安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点出来，无异于打她的脸，气得她脸都控制不住地一阵阵发抖。
“姐姐怎的这般说妹妹？”苏雪咬着唇，眼泪差点掉下来，“我……我只是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不如把读书的机会让给姐姐……”
“这话不对。”苏安然摇摇头，语气认真，“孔夫子说‘学而不思则罔’，不管男女，不读书就容易糊涂。就像前几日，厨房张妈把盐当糖放，熬坏了一锅粥，就是因为她不认字，没看清袋子上的字。妹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这话把苏雪堵得说不出话来。她总不能说自己连盐糖袋子上的字都认不全，只能红着眼圈看向苏明哲。
可苏明哲此刻却没心思护着小女儿了。他盯着苏安然，忽然发现这个大女儿虽然语气平淡，可话里的条理却清清楚楚，甚至还能引经据典——这哪里是刚醒的痴傻模样？分明是……真的开窍了？
“你方才说，背到‘有朋自远方来’？”苏明哲打断苏雪的啜泣，目光落在苏安然手里的《论语》上，“来，背给我听听。”
苏安然点点头，张口就来：“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她背得又快又准，字音咬得清清楚楚，连平日里容易读错的“愠”字，都发音标准。苏明哲越听越惊讶，最后竟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拿过那本《论语》翻了翻——书页上密密麻麻画着圈，有些地方还写着小小的注释，比如“三省吾身”下面，写着“每日反思三件事：做事尽心？交友诚信？学过的知识复习了？”
这哪里是痴傻之人能写出来的？
苏雪站在一旁，看着父亲脸上的惊讶，心里又酸又怕。她原本想借着弹琴跳舞在父亲面前抢风头，顺便让苏安然出丑，可没想到，最后倒是让这个傻子借着一本《论语》，抢了她的所有注意力。
“不错，不错。”苏明哲合上书本，拍了拍苏安然的肩，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赞许，“既然你爱读书，明日起，就跟着你妹妹一起去前院上课吧。先生要是问起，就说我说的。”
苏安然眼睛亮了亮——能去前院上课，就能接触到更系统的教材，系统任务完成得也能更快。她立刻点头：“谢父亲！”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宿主获得父亲认可，解锁‘家族支持’buff，学习效率临时提升10%，知识储备值+10，当前进度22\/100。”
苏雪看着苏安然脸上难得的笑意，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她攥紧了裙摆，心里暗自发誓：下次，下次一定要让这个傻子出个大丑，把属于她的东西，全都抢回来！
而苏安然根本没在意苏雪的脸色，她捧着《论语》转身回了花架下，刚坐下，就又翻开了书。比起和苏雪争风吃醋，自己的前途更重要，还是背完这篇《学而》，离系统大礼包更近一点更重要。
廊下的琴声和啜泣声还在继续，可苏安然的耳朵里，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和脑海里不断跳动的进度条。
毕竟，在这个家里，只有自己够强，才能站稳脚跟——而变强的第一步，就是把这本《论语》背得滚瓜烂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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