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学的晨读铃刚响过，苏安然正低头对着系统奖励的名师讲义做批注，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还没等她抬头，一本摊开的《春秋左传》就“咚”地放在了她旁边的桌角，紧接着，顾清川带着晨露气息的声音就飘了过来：“苏安然，你果然在这儿。”
她侧头看了眼，少年穿着一身月白锦袍，发间还别着支玉簪，显然是精心收拾过的。可那双总是带着点疏离的桃花眼，此刻却直勾勾盯着她手里的讲义，连桌上的书都忘了推到自己面前。
“顾公子，找我有事？”苏安然把讲义往怀里拢了拢，指尖还沾着朱砂墨——方才她正对着“郑伯克段于鄢”的批注琢磨，李夫子这版讲义里提到的“嫡庶相争与治国之理”，比她在苏家书房翻到的任何一本都透彻。
顾清川没回答，反而把自己的卷子往她面前推了推。卷面最末一道经义题旁，画着三道歪歪扭扭的横线，墨迹都蹭出了毛边，显然是卡了许久。“你帮我看看，”他身子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低，连带着呼吸都热了些，“这题‘仓廪实而知礼节’，先生说要从‘富民’写起，可我总觉得漏了点什么。你昨日策论里写的‘教化先行’，能不能给我讲讲？”
苏安然垂眼扫过题目，脑子里瞬间跳出系统题库里的解析——这题的关键本就不是单纯谈“富民”，而是要讲“物质”与“教化”的相辅相成。她本想直接拒绝，可瞥见顾清川紧抿的唇，还有指尖无意识摩挲卷面的模样，倒真不像装出来的困惑。
犹豫片刻，她还是拿起笔，在卷子空白处画了道横线：“先想个例子，去年咱们县遭了蝗灾，县令开仓放粮，是‘仓廪实’；可后来流民抢粮，为什么？因为没人教他们‘礼节’。”她笔尖顿了顿，抬头看他，“先生只说‘富民’，是没说全——百姓肚子饱了，还得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才是‘知礼节’的根本。”
顾清川听得眼睛都亮了，赶紧拿起笔跟着写，连额前垂下来的碎发扫到鼻尖都没察觉：“对！我之前总想着怎么让百姓有钱，忘了官府还得立规矩、办私塾。”他写完，抬头看向苏安然，眼神里的佩服藏都藏不住，“你怎么能想得这么透？”
“我笨鸟先飞，多看书熬夜苦读罢了。”苏安然收回笔，把自己的讲义往回挪了挪，刻意拉开了距离。她可没忘原书剧情——这时候的顾清川，应该正被苏雪围着送点心，哪会来跟她讨教题目？现在剧情走偏，保不齐后面还有什么麻烦。
可顾清川像是没听出她的疏离，反而把自己的《历代名臣奏议》往她面前递：“这里面有篇王安石的《上仁宗皇帝言事书》，我看不太懂青苗法那段，你要是……”
话没说完，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娇滴滴的声音：“清川哥哥！”
苏安然抬头，就见苏雪穿着身藕荷色襦裙，手里拎着个描金食盒，正快步往这边走。看见苏安然时，她脚步顿了顿，眼里的笑意瞬间冷了几分，却还是强装热情地凑过来：“姐姐也在呀？我还以为你跟不上县学的课，要回家呢。”
顾清川皱眉，刚想开口，苏安然已经先拿起了自己的书：“能不能跟上，不劳妹妹费心。倒是妹妹，更要加油鸭！晨读时间拎着食盒进来，是忘了县学‘衣冠整、心志专’的规矩？”心里腹诽着：“爹爹还真是舍得花银子，妹妹成绩那么差，竟然也把疏通关系，把她塞进来上学了，爹爹还真够疼妹妹的。”
苏雪脸色一白，手里的食盒差点掉在地上。顾清川这才回过神，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了和苏雪的距离，目光却又落回苏安然身上：“你刚说的青苗法，下午休课时，能不能再给我讲两句？”
苏安然没接话，晨读的梆子声恰好从走廊尽头传来。她抓起讲义往桌肚里塞，起身时只淡淡瞥了顾清川一眼：“先生要来了，顾公子还是先把自己的书收好吧。”
等她走到座位前排，刚坐下就听见身后传来苏雪委屈的声音：“清川哥哥，我特意给你做了杏仁糕，你尝尝嘛……”接着是顾清川略显不耐的回应：“放那儿吧，我待会儿要看书。”
苏安然捏着笔的手指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原书里那个对苏雪言听计从的男主，如今竟把心思放在了经义题上，看来这“学霸逆袭”的剧本，是真的拧过来了。
只是她没注意到，斜前方的窗户边，一个穿着青布长衫的身影正盯着她的方向——是县学的教授周先生。方才顾清川递卷子、苏安然讲解题目的模样，全被他看在了眼里，手里的戒尺无意识敲着掌心，眼神里满是诧异。
晨读课上，周先生抽查经义背诵，点到苏安然时，特意挑了段最难的《礼记·礼运》。可苏安然站起来，不仅背得一字不差，还顺带讲了讲其中“大同社会”与当下时局的关联，听得全班学子都愣住了。
周先生抚着胡须点头，目光扫过后排的顾清川，又落回苏安然身上：“苏安然同学近来进益颇大，课后可来我书房一趟，我有本《历代吏治考》，或许你用得上。”
这话一出，底下顿时一阵骚动。谁都知道，周先生的私藏从不轻易借人，连顾清川之前求了好几次都没成。
苏安然刚坐下，身后就传来顾清川轻叩桌面的声音。她回头，就见有其他同学凑过来，压低声音说：“周先生都夸你了！下午休课，咱们去柳树下讲青苗法，我带了我爹收藏的《宋会要辑稿》，里面有青苗法的原始条文！”
看着顾清川眼里的光，苏安然忽然觉得，或许让男主当个“学习搭子”，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能帮她挡住苏雪那些没完没了的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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