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殿内,江昆那平静的声音落下,却仿佛在死寂的深潭中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千层涟漪。
“臣,请命!”
这三个字,不卑不亢,不急不缓,却蕴含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满朝文武,无论是幸存的吕氏门客,还是那些中立的官员,甚至是刚刚领赏的蒙氏兄弟,此刻都屏住了呼吸,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他们都听懂了。
帝师这不仅仅是要查案。
他这是要从相邦吕不韦的手中,将那柄悬在百官头顶,名为“惩戒”的利剑,彻底夺过来!
这是权力的交接,是时代的更迭!
王座之上,少年嬴政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太久。
从他登基之日,面对吕不韦那如山岳般的威势,到嫪毐之乱时,他内心的惶恐与无助,再到此刻,他终于看到了将所有权力,都牢牢握于自己手中的希望。
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位被他尊为“先生”的年轻君侯,赐予他的。
“准!”
嬴政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果决而响亮,带着一种少年天子初掌权柄的锐气与兴奋。
他从王座上缓缓走下,一步一步,踏着玄色的台阶,来到了江昆的面前。这个动作,本身就代表了一种无与伦比的信重。
他看着江昆,目光灼灼,充满了发自内心的依赖与敬佩。
“先生之意,正合寡人之心!”
“只是,这专案之组,当以何为名?又需何等章程?还请先生教我。”
这番话,更是让满朝文武心头剧震。
大王这哪里是在问询,这分明是在说:先生,这朝堂之上,但凡你看中的,无论是名号、是职权、是人手,你只管开口,寡人,全都给你!
这一刻,君臣二人,一问一答,却仿佛形成了一个外人无法插足的领域。
他们,才是这座帝国真正的核心。
其他人,皆为看客。
相邦吕不韦那张铁青的老脸,在这一刻,彻底化为了死灰。
他知道,自己最后的挣扎机会,来了。
若不能在此刻阻止这个“专案组”的成立,那么他经营数十年的势力,将彻底沦为对方砧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
“大王!万万不可!”
吕不韦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却依旧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试图挽回一丝颓势。
他向前一步,挡在了嬴政与江昆之间,对着嬴政深深一揖。
“启禀大王!我大秦法度森严,三公九卿各司其职。查案审讯,乃廷尉府之责。如今大王要另设机构,架空廷尉,此举……于法不合,恐令百官无所适从,朝政混乱啊!”
他搬出了自己最擅长的武器——祖宗之法,朝堂规矩。
这是阳谋,也是他作为相邦,最后的体面与反击。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他这番话,瞬间让殿内一些恪守传统的老臣,露出了赞同之色。是啊,朝廷自有法度,怎能因一人一事,便轻易更改?
然而,他们显然低估了嬴政的成长。
或者说,低估了江昆这位“帝师”,在过去几个月里,对这位少年天子潜移默化的教导。
面对吕不韦这看似无懈可击的质问,嬴政的脸上,非但没有一丝动摇,反而露出了一抹冰冷的、带着几分嘲弄的笑容。
这笑容,让吕不韦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相邦此言差矣!”
嬴政的声音,陡然变得锐利如刀,直刺吕不韦的心脏。
“先生刚才点出的那七人,哪一个不是朝中重臣?哪一个,又与你相邦府没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向前逼近一步,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吕不韦。
“寡人再问你!廷尉李斯,身为一府主官,却知法犯法,收受国贼贿赂,罪证确凿!你让寡人如何相信,他掌管下的廷尉府,能公正无私地彻查此案?”
“还是说……”
嬴政的语调拖长,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锥。
“相邦大人认为,此案盘根错节,牵连甚广,其中,也包括了廷尉府本身,所以,需要避嫌?”
“这……!”吕不韦被这番话噎得脸色涨红,一时语塞。
这正是他方才用来攻击江昆的逻辑,此刻却被嬴政原封不动地奉还,而且力道更重,角度更刁钻!
这已经不是在讲道理了,这是君王在用不容辩驳的威势,在碾压!
看着吕不韦那张憋屈至极的脸,嬴政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畅快。他转过头,再次面向江昆,眼神中的锐利瞬间化为了温和的请教。
“先生,不必理会这些繁文缛节。你觉得,此机构,当名为何?”
江昆淡淡一笑,仿佛从始至终,吕不韦的挣扎,在他眼中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插曲。
他沉吟片刻,缓缓吐出三个字。
“肃正司。”
“肃清朝纲,扶正祛邪。”
他补充道,“其职,不在断案,而在‘肃正’。凡涉‘助逆’之罪者,无论官阶高低,皆由肃正司先行审查,核实罪证,再交由大王,定其生死。”
好一个“肃正司”!
好一个“不在断案,而在肃正”!
这一定位,直接绕开了与廷尉府的职权冲突,将其拔高到了一个替君王整肃朝纲、清理门户的超然高度!
这是帝王之刃,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好!好一个肃正司!”
嬴政抚掌大赞,龙心大悦。
他猛地转身,面向满朝文武,那属于君王的威严,在这一刻攀升到了顶点!
“传寡人旨意!”
“即日起,于咸阳设立‘肃正司’,专司彻查嫪毐‘助逆’一案!”
“命,虬龙君江昆,为肃正司首任司首,总领其事,一应事务,皆由君上决断,无需通禀!”
“命,都尉蒙恬、蒙山,各率麾下五百铁鹰锐士,编入肃正司,为司首亲卫,听凭调遣!”
“肃正司查案期间,咸阳之内,上至公卿,下至百官,无论何人,无论何部,皆需全力配合!若有阳奉阴违、阻挠办案者,以‘助逆’同罪论处,斩立决!”
一道道旨意,从嬴政口中发出,如同滚滚天雷,在麒麟殿内轰然炸响!
每一道,都是在为江昆赋权!
每一句,都是在为肃正司铺路!
这是何等恐怖的权力!
上斩公卿,下查百官,可调动京畿最精锐的部队,甚至拥有先斩后奏之权!
这已经不是一个查案的机构了,这是一个凌驾于三公九卿之上,只对君王和帝师二人负责的,超级权力部门!
吕不韦站在那里,身躯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险些站立不稳。
他那张老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一片惨白。
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再无一丝翻盘的可能。
他眼睁睁地看着,嬴政从腰间解下一枚通体由墨玉雕琢而成,刻着一只狰狞黑龙的令牌,郑重地,交到了江昆的手中。
“先生。”嬴政的声音,带着一丝少年人特有的激动,“此为‘黑龙令’,见此令,如见寡人亲临!请先生,持此令,为寡人,为我大秦,肃清这朝堂,还一个朗朗乾坤!”
江昆伸出修长而白皙的手,平静地接过了那枚尚带着君王体温的令牌。
令牌入手,微凉,却仿佛蕴含着万钧之力。
那是足以决定在场所有人命运的,生杀大权。
他没有谢恩,也没有说什么慷慨激昂的话。
只是对着嬴政,微微颔首,淡然道:“臣,领旨。”
这三个字,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有力量。
“当!——”
退朝的钟声,在此时悠悠响起,宣告着这场惊心动魄的大朝会,终于结束。
百官们如蒙大赦,又如惊弓之鸟,纷纷躬身告退,逃也似的离开了这座让他们心胆俱裂的大殿。他们路过吕不韦身边时,都下意识地绕开了几步,仿佛他身上带着某种不祥的瘟疫。
昔日门庭若市的相邦府,今日,门可罗雀。
吕不韦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看着那个意气风发、君王威仪日益隆重的少年天子,正陪着那位云淡风轻的年轻帝师,并肩向殿后走去。
他们的背影,在清晨的阳光下拉得很长,一个象征着新生帝国的赫赫王权,一个代表着深不可测的天人伟力。
他们是如此的和谐,如此的密不可分。
而他吕不韦,就像一尊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前朝石像,被那耀眼的光芒,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这一刻,在这座他曾经主宰了数十年的麒麟殿内,这位权倾天下的相邦,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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