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崎港的烽燧刚建成第三日,海面上便出现了倭国使船的帆影。来船未悬战旗,船头立着个身着绛紫直衣的倭国文官,呈上的国书竟用篆书写就:
“大和国摄政王致大汉长公主:金崎本为徐福遗民所居,请念先祖旧谊,罢兵共治。”
阿娇在新建的镇海堂接见来使,堂前悬着新绘的《东海疆域图》。她执玉尺轻点图上金崎位置:“徐福东渡已四百载,其后人早与土着无异。倭国近年方在此筑城,何来共治之说?”
那文官目光扫过堂前陈设,在角落一架新式海漏上停留片刻,忽然改说吴地方言:“殿下可知,倭国水师都督府中,有三位汉人司马?”
侍立一旁的张沐手指微紧。阿娇却从容命人奉上茶汤:“江南明前茶,使者尝尝。”
待使者告退,张沐立即上前:“殿下,倭人怎会知晓江东口音?”
“不止口音。”阿娇从案下取出一枚铜符,正是使者方才暗中遗落。符上刻着浪花纹样,与淮南王旧部信物如出一辙。
三日后,海事监新规颁行。各港商船须持双鱼铜符方可出海,符节暗藏机关,仿造者立辨。同时,三支商队悄然离港:一队往九州博多,一队往琉球,另一队扮作高丽海商,直航倭国水师所在的难波津。
这时节正值东海飓风季,金崎港外终日浊浪排空。这日拂晓,巡哨船救起个抱着船板的岭南商人,从他贴身的油布包里取出一卷浸湿的账册。
“是往倭国贩运生铁的记录。”张沐连夜译出账册暗语,“货船自会稽出发,经夷洲中转,最后这页……”他指尖顿在某处墨迹,“提到倭国正在仿造楼船。”
阿娇命人取来倭国使船留下的海漏,轻轻拆开底座,里面滚出颗蜡丸。丸中绢条写着细密倭文,通译译出时声音发颤:“他们说……月圆之夜,要火烧金崎。”
满堂将领闻言色变。王司马拍案而起:“末将请率战船出海迎敌!”
“不必。”阿娇将绢条凑近灯焰,“传令:即日起港内只留哨船,主力战船全部藏入西侧暗湾。码头上多设草人,夜间点燃火炬。”
她转向张沐:“你带两百精锐,乘琉球商船往硫磺岛。倭人既说要火烧金崎,其巢穴必然空虚。”
月圆前夜,金崎港果然来了十余艘倭国快船。倭兵见港内灯火通明,以为汉军毫无防备,纷纷驾小艇登陆。谁知刚靠近码头,岸边突然竖起包铁盾墙,弩箭从垛口后如雨倾泻。
与此同时,远在百里外的硫磺岛火光冲天。张沐带着将士攻入倭军船坞时,发现五艘尚未完工的楼船——船身竟与汉军制式一般无二。
“搜。”张沐踢开船匠工棚,在暗格里找到几卷图纸。除了船图,还有张绘着奇怪机关的草图:以牛筋为弦,木臂为架,似是某种可连发的大弩。
当硫磺岛的捷报与缴获的图纸同时送到金崎港,阿娇正在试射新造的车弩。她看着那张奇怪草图,忽然命人取来《墨子·备城门》。
“是连弩。”她指尖划过图上机关,“前朝失传的技艺,竟被倭人复原了。”
这时,往难波津的细作传回密报:倭国水师大将身边,有个断臂的汉人匠师,常往来的商船挂着淮南王旧部的徽记。
海风卷着硝烟掠过新建的炮台,阿娇独立在烽火台上,望向西边海天相接处。那里正有新的风暴在聚集,而比风暴更危险的,是那些藏在浪涛下的暗潮。
“该清理门户了。”她轻声说,将一枚刻着浪花纹样的铜符掷入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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