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韫深在空荡荡的卧室里站了许久，地板上还散落着手机碎片，茶几上那枚钻戒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他从未见过叶葭音那样的眼神，不再是往日的温顺忍让，而是彻底的决绝与冷漠。
“韫深，”苏婳祎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声音还带着哭腔，“别太难过了，葭音只是一时冲动...”
顾韫深没有回头，他的目光仍停留在那枚戒指上。“她以前从不会这样。”他低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默默忍受。”
苏婳祎眼神一暗，随即又换上温柔的表情，“人都是会变的。葭音回到苏家后，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
顾母也跟了进来，怒气未消：“走了正好！那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不配做我们顾家的媳妇！婳祎，今晚你就住下吧，客房一直为你准备着。”
苏婳祎乖巧地点头，暗中观察着顾韫深的反应。他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韫深，你去哪儿？”顾母见儿子突然转身往外走，急忙问道。
“公司有点事要处理。”顾韫深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深夜的顾氏大厦只剩下值班的保安。顾韫深走进顶层办公室，站在落地窗前俯视着城市的夜景。雨已经停了，街道上湿漉漉的反射着霓虹灯光。
他想起三年前第一次见到叶葭音的场景。那时她刚从乡下被接回苏家，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在宴会上局促不安。苏婳祎像个真正的公主一样周旋在宾客中，而叶葭音则躲在角落，像只受惊的小鹿。
是他主动走向她的。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她眼中的无助触动了他，又或许只是因为她是苏家的真千金，商业联姻的最佳选择。
结婚三年，她始终安静本分，将顾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对婆婆的刁难从不抱怨。他习惯了她的顺从，甚至有些轻视她的软弱。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是从她进入苏氏工作开始？还是从她一次次化解苏婳祎的刁难开始？
顾韫深烦躁地松了松领带。他不得不承认，今晚叶葭音放下戒指的那一刻，他内心竟有一丝恐慌。
手机响起，是秘书发来的邮件，主题是“顾太太的律师函”。顾韫深点开附件，是一封正式的离婚协议草案。叶葭音的要求很简单：她什么都不要，只求尽快离婚。
“什么都不要？”顾韫深冷笑，“装清高吗？”
他拨通秘书电话：“查一下叶葭音现在在哪儿。”
酒店房间里，叶葭音刚刚结束与律师的视频通话。她确实什么都不要，包括顾家给的每一分钱。她要干干净净地离开，让顾韫深再也无法用施恩者的姿态对待她。
敲门声响起，叶葭音警惕地从猫眼望去，意外地看到了苏父。
“爸爸？您怎么找到这里的？”她打开门。
苏父走进来，打量了一下简单的房间，眉头紧锁：“酒店前台有我的会员信息。葭音，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什么突然要离婚？”
叶葭音给父亲倒了杯水，平静地叙述了今晚在顾家发生的一切。
苏父听完，重重放下水杯：“胡闹！顾家也太欺负人了！还有婳祎，她怎么能...”
“爸爸，”叶葭音打断他，“这些都不重要了。我已经决定离婚，请您支持我的决定。”
苏父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叹了口气：“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回家来住吧，你妈妈那边我去说。”
“不用了，我暂时住酒店就好。”叶葭音摇头，“另外，我准备辞职。”
“什么？”苏父震惊地站起来，“就因为婳祎做的那些糊涂事？葭音，爸爸已经处罚她了，你没必要...”
“不是因为姐姐，”叶葭音从包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辞职信，“我只是需要一个新的开始。在苏氏，我永远是‘苏家的女儿’，而不是叶葭音本人。”
苏父愣了片刻，终于明白了女儿的用意。他接过辞职信，并没有打开：“你先休息几天，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谈。无论如何，苏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送走苏父后，叶葭音终于感到一丝疲惫。她抚摸着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这是她决定离开顾家的另一个原因，她要让这个孩子在充满爱的环境中长大，而不是在一个冷漠的家庭里重复她的悲剧。
第二天一早，叶葭音准时出现在苏氏集团。她需要交接工作，收拾个人物品。
“叶总，早。”助理小张看到她，明显松了口气，“您没事吧？听说您...”
“我很好。”叶葭音微笑，“帮我通知项目组，九点开个短会。”
走进办公室，她发现自己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精美的礼盒。打开一看，是一条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附着一张卡片：“昨晚是我不对，原谅我。，韫深”
叶葭音面无表情地合上礼盒，递给小张：“捐给慈善拍卖会。”
项目会议上，叶葭音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后续工作。她专业的态度让原本担心她状态的下属们都安下心来。
会议刚结束，顾韫深竟直接闯进了会议室。
“我们谈谈。”他拉着叶葭音的手就要往外走。
叶葭音挣脱开：“顾先生，这里是公司，请您自重。”
“顾先生？”顾韫深眯起眼，“叶葭音，你非要这样吗？”
“我们在办理离婚手续，这样的称呼很正常。”叶葭音转向下属们，“今天的会就到这里，大家去忙吧。”
同事们迅速离开，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顾韫深把礼盒扔在桌上：“为什么不收？不喜欢可以换别的。”
“我不需要你的礼物，顾先生。”叶葭音冷静地说，“律师应该已经把离婚协议发给你了，如果没问题，请尽快签字。”
顾韫深看着她公事公办的表情，突然感到一阵无力：“葭音，我们三年夫妻，你真的要做得这么绝？”
“绝？”叶葭音轻笑，“顾先生，请你搞清楚，是你在我们的婚姻里一直把我当外人。现在我要离开，你怎么反而放不下了？”
顾韫深一时语塞。是啊，他为什么放不下？明明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这段婚姻可有可无。
“是因为婳祎的事吗？我承认，我可能有些偏颇...”
“不只是苏婳祎，”叶葭音打断他，“是我们之间的根本问题。你从未尊重过我，从未把我当成平等的伴侣。这样的婚姻，继续下去有什么意义？”
顾韫深深吸一口气：“如果我说...我愿意改呢？”
叶葭音愣了一下，随即摇头：“太迟了，顾韫深。人心冷了，就暖不回来了。”
她拿起自己的文件：“我还要工作，请你离开。”
顾韫深站在原地，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会议室。那一刻，他清晰地意识到，他是真的要失去她了。
叶葭音回到办公室，发现苏婳祎正等在里面。
“姐姐有事？”叶葭音径直走到办公桌后坐下。
苏婳祎咬着唇，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葭音，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求你跟爸爸说说，让我回公司好吗？”
叶葭音整理着文件，头也不抬：“这是爸爸的决定，我无权干涉。”
“你怎么会无权干涉？”苏婳祎激动地说，“爸爸现在最听你的！只要你开口...”
“我为什么要开口？”叶葭音抬眼看着她，“因为你是我姐姐？还是因为你觉得我好欺负？”
苏婳祎被问住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姐姐，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叶葭音按下内线电话，“小张，送客。”
苏婳祎被请出去后，叶葭音继续整理交接文件。中午时分，她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是叶葭音女士吗？我们是叶家村的，你爸妈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抢救！”
叶葭音握紧电话，指节发白：“在哪个医院？”
一小时后，叶葭音赶到城郊医院。叶父叶母只是轻伤，却硬是赖在病房里不肯出院。
“葭音啊，你可算来了！”叶母一把抓住她的手，“医药费要五万块，我们哪有钱啊！”
叶父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不交钱他们就不给治啊，闺女，你快去交钱。”
叶葭音看着他们拙劣的表演，突然笑了：“我已经问过医生了，你们只是轻微擦伤，根本不需要住院。”
叶母一愣，随即哭嚎起来：“没良心的东西！我们白养你这么多年了！现在有钱了就不认爹娘了！”
叶葭音从包里拿出一张卡：“这里有三万块，是我全部的积蓄。拿了这笔钱，我们两清。”
叶父一把抢过卡，眼睛发亮：“这才像话！”
“不过，”叶葭音又拿出一份文件，“你们得签了这份协议，从此我们断绝关系，再无瓜葛。”
叶母顿时炸了：“什么？断亲？你想得美！我们是你的亲生父母，你养我们是天经地义！”
叶葭音收回银行卡：“不签就算了，我走了。”
“别别别！”叶父急忙拉住她，“我们签，我们签！”
看着养父母在协议上按下手印，叶葭音把卡丢给他们，头也不回地离开医院。
走出医院大门，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她失去了婚姻，断绝了与养父母的关系，辞去了工作，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手机震动，是顾韫深发来的短信：“今晚回家，我们好好谈谈。”
叶葭音直接删除了短信，拦了辆出租车：“去机场。”
是时候开始全新的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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