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京城码头上已是人影幢幢。
林家的船队整装待发,巨大的帆樯在初升的日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
林婉柔紧紧握着母亲林老夫人的手,眼圈泛红,千言万语堵在喉间,只化作一句:“娘,一路保重。”
林老夫人亦是眼眶湿润,拍着女儿的手背,低声道:“柔儿,放宽心。”
“你父亲和兄长已商议定,待这次江南的生意彻底交割清楚,我们便将根基迁来京城。”
“日后,我们一家人再不分离。”
一旁的大嫂李氏也温言道:“妹妹且在京中安心,瑾轩和瑾瑜留在这里,有什么事,也能互相照应。”
她说着,看向身旁那一对俊秀挺拔的双生子。
林瑾轩与林瑾瑜容貌几乎一模一样,皆是剑眉星目,风姿卓然。
只是细看之下,林瑾轩眼神更为沉稳内敛,透着商贾的精明;而林瑾瑜则眉宇间自带一股英武之气,身姿挺拔如松。
“姑姑放心,京中有我们。”兄弟二人异口同声,对着林婉柔和一旁的沈昭月郑重说道。
沈昭月今日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襦裙,外罩淡青色比甲,站在母亲身侧,乖巧地向外祖父、外祖母、舅舅和舅母道别:“外祖母,舅母,一路顺风。”
她语气温软,眼神却清亮。
星痕早已通知楼中兄弟暗中随船护卫,确保林家人一路平安返回江南。
斩月楼三长老石磊也在其中,他和沈昭月眼神交汇后,恍若不经意的点点头,随后隐入人群。
林家人登船离去,船帆渐渐消失在运河尽头。
林婉柔望着远方,久久不语。
直到沈昭月轻轻挽住她的手臂,柔声道:“娘,外祖他们会平安的,我们回去吧。”
回到丞相府,刚踏入松鹤院,徐嬷嬷便面色不佳地迎了上来。
低声道:“夫人,小姐,寿安堂的李嬷嬷来了,说老夫人请夫人过去一趟。”
林婉柔眉头微蹙,今日一早母亲刚走,老夫人便迫不及待地寻她,只怕没什么好事。
她拍了拍沈昭月的手:“月儿,你先回揽月阁歇息,娘去去就回。”
沈昭月眸光微闪,笑道:“我陪娘一起去吧,正好给祖母请安。”
她倒要看看,那偏心的老太婆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何况,这老太婆,不值得她尊重。
寿安堂内,檀香袅袅。
沈老夫人端坐在上首的黄花梨木扶手椅上,沈玉蓉则一脸委屈地站在她身侧,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
李嬷嬷垂手立在老夫人身后,眼神闪烁。
见林婉柔进来,身后还跟着沈昭月,沈老夫人耷拉的眼皮抬了抬,语气不咸不淡:“来了。”
“给母亲请安。”林婉柔福了一礼,沈昭月也跟着行礼,姿态无可挑剔。
“嗯。”沈老夫人哼了一声,目光落在林婉柔身上。
“婉柔啊,玉蓉的婚期眼看着就近了。”
“她娘……唉,去得突然,这准备嫁妆的事,少不得要你这个做大伯母的多费心了。”
林婉柔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温婉:“母亲言重了,为侄女备嫁,是儿媳分内之事。”
“府中公中自有定例,儿媳会按例为玉蓉准备妥当。”
“公中那点例份怎么够?”沈老夫人声音拔高了些,带着不满。
“我们玉蓉是要嫁入皇家,做皇子正妃的!”
“嫁妆若是寒酸了,岂不是让人笑话我们丞相府,笑话你这个当家主母刻薄侄女?”
沈玉蓉适时地抽泣了一声,低声道:“祖母,大伯母掌管中馈,自有难处,孙女……孙女不敢奢求……”
“听听!多懂事的孩子!”
沈老夫人一副心疼的模样,对着林婉柔道,“我知道你出身江南富商,嫁妆丰厚。”
“你那私库里,想必有不少好东西。”
“我也不多要,你就挑几套宝石头面,再拿些赤金簪子、珍珠步摇给玉蓉添妆。”
“务必让她风风光光地出嫁,也算全了你们伯母侄女的情分。”
林婉柔气结,这老夫人竟是直接开口索要她的私己嫁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怒火,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母亲,儿媳的嫁妆,是林家给儿媳的体己,将来也是要留给砚儿和月儿的。”
“为玉蓉备嫁,公中出多少,儿媳绝无二话。”
“但动用儿媳的私库,于礼不合,请母亲见谅。”
“你!”沈老夫人没想到一向温顺的林婉柔会如此直接地拒绝,顿时一拍桌子,“林婉柔!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母?”
“我让你拿点东西给侄女添妆,你竟敢推三阻四,顶撞于我?”
“你这是不孝!”
沈玉蓉也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怨毒,语气却愈发可怜:“大伯母,玉蓉知道您疼昭月妹妹,什么好的都想留给她。”
“玉蓉不敢与妹妹争,只是……只是这婚事关乎丞相府颜面。”
“若因嫁妆单薄让三皇子殿下不满,迁怒大伯父和大哥,那可如何是好?”
这话看似担忧,实则将“刻薄”、“不顾大局”的帽子扣了下来。
沈老夫人更是怒火中烧:“好啊!”
“你如今是翅膀硬了,连我的话都敢不听!”
“你给我跪下!好好反省反省什么叫孝道!”
林婉柔脸色一白,身体微微颤抖,不是害怕,而是被这无耻的要求和蛮横的态度气的。
她刚想开口反驳,一个清凌凌的声音却先响了起来。
“祖母这是做什么?”
沈昭月上前一步,扶住母亲的手臂,目光平静地看向沈老夫人和沈玉蓉。
她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我娘执掌中馈,公正无私,为玉蓉姐姐备嫁更是尽心尽力,何来顶撞之说?”
“倒是祖母,开口就要强夺儿媳的嫁妆私产。”
“这若是传出去,不知外人会如何看待祖母,如何看待我们沈家的门风?”
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冰珠落玉盘:“至于孝道……”
“我娘每日晨昏定省,侍奉汤药,打理家事从无错漏,这便是不孝?”
“反倒是有些人,生母新丧,不在灵前守孝,反而急着索要嫁妆,这又是什么道理?”
她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沈玉蓉。
沈玉蓉被她看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尖声道:“沈昭月!你胡说八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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