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光使的长枪无声刺来。
没有破风声，只有纯粹的法则凝聚，枪尖所过之处，连空间都泛起规整的涟漪，仿佛在被强行“梳理”。
两道流光，一道直取最前方的陆然，另一道则诡异地绕过弧线，刺向气息最不稳的凌霜。
快！且精准得不带丝毫烟火气。
“滚开！”
桃夭厉喝，粉影后发先至，利爪带着撕裂一切的蛮横，硬生生拍向刺向凌霜的那道流光。
嗤啦！
刺耳的摩擦爆鸣。流光长枪被拍得一偏，但枪身上蕴含的秩序力量反震回来，让桃夭手臂发麻，气血翻涌。她猩红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异，这傀儡的力量远超预估。
另一侧，陆然没有硬接。他脚下步伐玄妙一错，身形如同虚影，间不容发地避开了枪尖。同时屈指一弹，一缕太初之气混合着逆转之力，精准地点在枪身中段。
嗡！
那流光长枪剧烈震颤，前刺的轨迹骤然扭曲，如同被打乱了节奏的乐曲，偏向一旁，将旁边一块坚硬的法则岩石整齐地削去一角。
两名巡光使动作没有丝毫停滞，一击不中，长枪回撤，身形如流光闪烁，瞬间变换方位，再次刺来。配合默契，如同一个整体。
“它们的核心在胸口！”苏小婉急促道，眉心清光试图照出巡光使的虚实，“与这片霞光湖同源，力量几乎无穷无尽！”
凌霜强压道伤，剑光再起。她没有选择硬拼，剑势变得缥缈不定，如同风中柳絮，专门寻隙而入，点向巡光使胸甲连接处的细微缝隙。
叮！叮！叮！
细密碰撞声连成一片。火星四溅。巡光使的铠甲坚固异常，凌霜的剑只能在上面留下浅痕，但那冰寒剑意却透过缝隙，不断侵蚀其内部结构。
陆然眼神锐利，灵觉全力捕捉着巡光使攻击时引动的法则流动。他发现，这些傀儡并非全无破绽。它们每一次攻击，都需要从霞光湖中抽取力量，那瞬间，胸口核心与湖面的连接会有一个极其短暂的“波动”。
“就是现在！”
他低喝一声，在又一名巡光使刺向桃夭的瞬间，双手猛地向前一按！目标并非巡光使本身，而是它脚下那片霞光湖面！
“逆转！”
并非强大的能量冲击，而是一股细微却精准的扰动，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特定的石子。
那巡光使胸口核心与湖面的连接光丝，猛地一颤，随即剧烈扭曲了一下！它刺出的长枪光华瞬间黯淡，动作也出现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僵直。
对于凌霜和桃夭这个级别的对手，这已足够！
凌霜剑光如毒蛇吐信，瞬间抓住破绽，穿透铠甲缝隙，直刺核心！
桃夭利爪则带着狂暴的力量，狠狠拍击在另一名巡光使因连接波动而露出的脖颈处！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被凌霜刺中核心的巡光使，胸口流光猛地炸开，整个身体如同破碎的琉璃，化作漫天光点，消散不见。
而被桃夭击碎脖颈的那名，动作戛然而止，眼中的冰冷光芒熄灭，身体僵硬地倒在地上，很快也化作光点回归湖面。
战斗结束得出乎意料的快。
但四人脸上并无喜色。
湖面依旧平静，那团巨大的霞光之心在远处缓缓搏动。方才的战斗，仿佛只是惊动了这片死亡之湖的两只小虾米。
“它们的力量来自湖心，”苏小婉看着消散的光点，脸色凝重，“只要霞光之心还在，巡光使恐怕……杀之不尽。”
凌霜以剑拄地，又是一阵剧烈咳嗽，方才强行运剑，让她伤上加伤。她看向陆然，声音有些沙哑：“必须……找到源头。”
陆然点头，目光扫过湖面上那些悬浮的、由破碎法则构成的岛屿。
这些岛屿形态各异，有的如同利剑直刺上空，有的如同漩涡缓缓转动，散发出迥异的气息。
“我们需要情报，也需要让你暂时稳住伤势。”他看向凌霜，“那些岛屿，或许有线索，也可能有暂时安全的地方。”
他选择了一座距离最近、气息相对平和、形状如同倒扣碗盏的小型岛屿。
“先去那里。”
四人御空而起，小心翼翼避开湖面那粘稠的霞光湖水，落在岛屿之上。
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岛屿表面并非坚硬岩石，而是一种温润如玉、布满天然道纹的材质，踩上去微微发热，竟能缓慢滋养神魂。
“这里……好像能隔绝部分湖心的窥探。”苏小婉感应了一下，略微放松。
凌霜立刻盘膝坐下，吞服丹药，全力压制道伤。
桃夭则在岛屿边缘巡逻，警惕地望着湖面和其他岛屿。
陆然没有休息，他蹲下身，手掌按在岛屿表面，灵觉细细感知。这岛屿本身就是一块巨大的、相对稳定的法则碎片，其内部结构玄妙，似乎蕴含着某种“固本培元”的意境。
“咦？”他忽然轻咦一声，手指在某处道纹上轻轻一按。
咔哒。
一声轻响，旁边一块看似浑然一体的“地面”悄然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通道。一股带着陈旧气息、但更为精纯平和的元气从中涌出。
众人皆是一怔。
“还有这种地方？”桃夭凑了过来，好奇地看向通道深处。
陆然与苏小婉对视一眼。
“我下去看看。”陆然决定道。
“小心。”苏小婉叮嘱，眉心清光分出一缕，附着在陆然身上，形成一道微弱的守护。
通道向下延伸不远，便是一间不大的石室。石室四壁铭刻着更为复杂的古老道纹，中央有一方蒲团，旁边散落着几块黯淡的玉简。
显然，这里曾有前人隐居过。
陆然拾起一枚玉简，灵觉探入。
玉简中信息残缺不全，大多是对此地法则的观测记录，以及……对“霞光之心”和“清洗”的恐惧。
“……心核异动，巡光频出，大清洗将至……”
“……万法归流，唯逆者可存……”
“……源血之精，或可中和寂灭……”
断断续续的信息，让陆然心头震动。尤其是最后一句——“源血之精，或可中和寂灭”！
这似乎指向了治疗凌霜道伤的方法！
他快速浏览其他玉简，终于在一枚几乎碎裂的玉简角落，找到了关于“源血之精”的模糊描述：疑似古老强大生灵陨落后，心头精血与不朽执念融合，历经万古法则冲刷而不灭，蕴藏极致生机与破灭之力，属性极端，位于法则对冲最为激烈之地。
法则对冲最为激烈之地……
陆然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石室，望向岛屿之外，那片广袤而危险的霞光湖。
最大的法则对冲之处，无疑是……霞光之心附近！
他收起那几枚有价值的玉简，迅速返回地面。
将发现告知众人，尤其是关于“源血之精”的可能。
凌霜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很快被凝重取代。霞光之心附近，无疑是巡光使守卫最森严之地。
“有目标就好。”她平静道，握紧了手中的剑。
就在这时，负责警戒的桃夭突然低呼：“有人过来了！是那个老家伙！”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远处湖面上，那拾荒者莫老，正驾着一叶由某种苍白兽骨制成的扁舟，鬼鬼祟祟地朝着他们所在的岛屿驶来。他脸上带着惊慌，不时回头张望，仿佛后面有东西在追他。
骨舟靠近岛屿，莫老手脚并用地爬上来，气喘吁吁，一脸后怕。
“哎呦喂，可算找到几位了！”他拍着胸口，“差点就交代了！”
“怎么回事？”陆然问道。
莫老心有余悸地指了指来的方向：“乱了，全乱了！不知道哪个天杀的动了‘沉眠之锚’，惊醒了湖底的古老玩意，现在巡光使都发疯了似的到处巡逻清查！老朽那几条隐秘小路全被堵死了！”
沉眠之锚？陆然心中一动，想起在迷音峡尽头，自己为了对抗巡光使，似乎逆转扰动过湖面法则……
莫老没注意陆然的异样，凑近压低声音：“几位，看在那瓶丹药的份上，老朽再送个消息。你们是不是在找能对抗寂灭之力的东西？”
他精明的小眼睛扫过凌霜苍白的脸。
陆然眼神微凝：“你知道？”
莫老嘿嘿一笑，指了指霞光之心的方向：“那个地方，最近确实逸散出一些不寻常的气息，带着很强的生命力和……怨恨。符合‘源血之精’的某些特征。但是……”
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恐惧：“那里现在太危险了。除了发疯的巡光使，据说还有更恐怖的‘清洗者’被惊动了。那玩意，可不是普通巡光使能比的！”
他看了看四人，试探着问：“要不……几位跟老朽先撤？我知道还有个地方能躲一阵……”
陆然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我们要去。”
莫老脸色一僵，叹了口气：“就知道劝不住。那……几位保重吧，老朽还得去找条活路。”
说完，他不再多留，驾起骨舟，迅速消失在密集的岛屿群中。
石室内陷入短暂沉默。
莫老带来的消息，证实了源血之精的可能，也预示着前方远超预期的危险。
苏小婉看向陆然，眼神清澈而坚定。
凌霜缓缓站起，调整着内息。
桃夭舔了舔嘴唇，眼中战意升腾。
陆然目光扫过同伴，最终望向那搏动的霞光之心。
“准备一下，”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去会会那所谓的……清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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