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边缘的血腥味尚未散尽，几具尸体被草草掩埋在乱石之下。汪小野带着王石头等人迅速撤离了伏击点，向着更深、更隐蔽的山区转移。沿途，他刻意留下一些指向不同路径的模糊痕迹，既为迷惑可能的追兵，也为下一步行动铺设迷雾。
新的藏身点是一处半山腰的天然岩洞，入口被茂密的藤蔓遮蔽，洞内较为干燥，有地下渗出的细小泉眼。一安顿下来，汪小野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虚弱感猛烈袭来，不得不靠坐在岩壁上剧烈喘息，左臂的伤口和体内生命潜能的过度消耗让他脸色灰败。
“副舵主！”小竹惊慌地扑过来，用湿布擦拭他额头的冷汗。
“没事…脱力而已。”汪小野勉强摆手，声音沙哑。他内视自身，那缕“生命潜能残余”已变得极其稀薄，仿佛风中残烛。“淬毒”一击的代价，远超预期。 这能力，绝不能轻易动用。
王石头安排好哨位，面色凝重地走过来：“尾巴甩掉了，但刘香主的人吃了这么大亏，绝不会善罢甘休。这地方也不能久留。”
汪小野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石头，让你的人放出风声，就说…看到一伙带伤的人马，往黑风岭方向去了。”
“声东击西？”王石头立刻会意。黑风岭是玄冥教原先的矿场所在，地势复杂，正好将祸水引向玄冥教。
“嗯。另外，让弟兄们抓紧时间休息，今夜子时，我们离开这里。”
“去哪？”
汪小野眼中寒光一闪：“去会会那位‘隐星’执事，老棺。”
……
与此同时，幽州城内暗流汹涌。
刘香主在分舵大堂内暴跳如雷，他派出的精锐探马小队，竟只逃回来三个吓破胆的残兵，带队的头目连同腰牌都落在了汪小野手里！
“废物！一群废物！”刘香主一脚踹翻案几，面目狰狞，“连个半死的汪小野都拿不住！他还敢反杀？！”
“香主息怒！”一名心腹战战兢兢地禀报，“逃回来的弟兄说…说那汪小野邪门得很！王头儿和他交手，眼看要得手，却突然…突然像是中了邪，七窍流血而死！死状极其恐怖！”
“中邪？”刘香主瞳孔一缩，联想到鬼哭涧的爆炸和玄冥教的损失，心中疑云大起。汪小野身上，定然有古怪！难道他真得了什么妖法？或是…陈山河给了他什么秘宝？
“还有…在现场附近，我们的人发现了这个。”心腹递上一枚沾着泥土的玄铁扣子，正是玄冥教香主的信物。
刘香主接过扣子，指尖冰凉。“玄冥教…”他咬牙切齿，“汪小野前脚劫了我的货，后脚玄冥教的人就出现在现场？是巧合，还是…他们联手做局，想吞了我？”
猜忌的毒蔓，瞬间疯长。
……
玄冥教秘密据点内，气氛同样凝重。
玄冥尊者摩挲着指尖，听着下属关于刘香主探马小队全军覆没、以及现场发现玄冥教信物的汇报，面具下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
“刘香主那条蠢狗，果然按捺不住了。”他语气带着不屑，“汪小野倒是好手段，祸水东引，玩得漂亮。”
“尊者，刘香主会不会因此与我们彻底撕破脸？”一名香主担忧道。
“撕破脸？”玄冥尊者眼中幽光闪烁，“他还没那个胆子。不过，这条狗既然开始乱吠，就得敲打敲打。派人去给他递个话，就说…本座对他在黑风岭的小动作，很不满意。让他管好自己的爪子，否则，下次丢的就不止是几条狗命了。”
“是！”
下属离去后，玄冥尊者独自沉吟。汪小野展现出的诡异能力，让他更加确信，此子身上藏着大秘密。而那枚被“遗落”的香主令牌…是汪小野的挑衅，还是另有深意？
“传令，”他低声对阴影处道，“动用‘暗蛛’，盯死刘香主府邸和黑风岭方向。本座倒要看看，这潭水底下，到底藏着多少牛鬼蛇神。”
……
是夜子时，月黑风高。
汪小野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带着精减后的队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岩洞，借着夜色掩护，向“隐星”约定的联络点——城南一座荒废的土地庙摸去。
沿途，他刻意绕行，避开了几波明显是刘香主派出的搜山队伍。这些队伍看似声势浩大，却显得焦躁而无头绪，显然被误导去了黑风岭方向。
土地庙残破不堪，蛛网密布。按照约定暗号，王石头在庙门石兽上轻轻叩击了三长两短。
片刻后，庙内阴影中传来老棺那低沉沙哑的声音：“风雨如晦。”
汪小野沉声应道：“鸡鸣不已。”
老棺的身影从神龛后转出，依旧是那副粗布麻衣的打扮，独眼在黑暗中闪着精光。他目光扫过汪小野苍白如纸的脸色和吊着的左臂，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汪副舵主，几日不见，风采更胜往昔啊。”老棺语带深意。
“托福，还没死。”汪小野语气平淡，“我要的东西呢？”
老棺从怀中取出一卷薄绢：“‘醉仙楼’的平面图，明暗哨位，伙计身份，玄冥教暗桩的交接时辰，都在这里。另外，刘香主和玄冥教果然如你所料，摩擦加剧，双方在黑风岭附近已有小规模冲突。”
汪小野接过薄绢，快速浏览，内容之详尽，远超预期。“隐星”的能量，确实不容小觑。
“你们想要什么？”汪小野直接问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老棺独眼微眯：“合作。共享玄冥教与辽军勾结的确凿证据。必要时，联手铲除幽州境内的玄冥教势力。”
“可以。”汪小野答应得干脆，“但行动由我主导，你们提供情报和必要支援。”
老棺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可。不过，汪副舵主，老夫提醒你一句，玄冥尊者非同小可，你此番设计虽妙，却也彻底激怒了他。他麾下‘暗蛛’已倾巢而出，你如今的藏身点，恐怕不再安全。”
汪小野心中凛然，“暗蛛”是玄冥教最神秘的情报和暗杀组织，手段诡异莫测。他之前的行动，果然还是引起了玄冥尊者的全力关注。
“多谢提醒。”汪小野不动声色，“我自有分寸。”
离开土地庙，返回临时落脚点的路上，汪小野一直沉默不语。小竹担忧地跟在他身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微微颤抖和压抑的咳嗽。
“恩公，你的伤…”
“无妨。”汪小野打断她，停下脚步，望向幽州城方向那一片沉寂的黑暗。玄冥尊者、刘香主、耶律烈…几条毒蛇已被惊动，毒牙毕露。而他自己，也身中剧毒，时日无多般的虚弱感如影随形。
但这盘死棋，终于被他撕开了一道血口。
他深吸一口冰凉的夜气，压下喉头的腥甜，眼中燃起一丝近乎疯狂的决绝。
毒已入骨，那便以毒攻毒。看谁先熬干最后一滴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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