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与烙印)
龙门的召唤,如同刻在骨子里的坐标,终究将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从这片刚刚熟悉的土地上拉回。叙拉古的短暂停留,像一剂强效的缓和剂,抚平了塞法利亚眉宇间深锁的疲惫,也在拉普兰德那狂野不羁的灵魂上,留下了一道极淡却无法抹去的温情烙印。
离去的那天,天空是叙拉古秋季常见的、高远而清澈的蓝。没有盛大的送别仪式,只有狼吻堡前那片空旷的广场,以及寥寥数人。
塞法利亚换下了一身沉重的族长服饰,穿着简洁利落的便装,银发松松地束在脑后,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清新。但她站姿依旧挺拔,熔金般的眼眸望着整装待发的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
拉普兰德还是那副老样子,背着她的长刀,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脸“终于可以走了”的不耐烦,但那双银灰色的眼眸扫过塞法利亚时,却比以往停留了更久一些。
“行了,小鬼,就送到这儿吧。”拉普兰德率先打破沉默,语气依旧粗声粗气,“看你黑眼圈都快掉到地上了,赶紧回去补觉,别在这儿杵着了。”
塞法利亚没有理会她的调侃,走上前,将一个小小的、密封的金属盒子递给拉普兰德:“姐姐,这里面是一些叙拉古特产的调味料,还有……你上次说还凑合的那种烟丝,我让人多准备了一些。”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路上小心。”
拉普兰德接过盒子,掂量了一下,随手塞进自己的行囊,嘟囔道:“啰嗦。”但并没有拒绝。
塞法利亚又看向德克萨斯,递过去一个同样小巧的包裹:“德克萨斯小姐,这是一些品质尚可的咖啡豆,希望合你的口味。感谢你这几日的陪伴。”
德克萨斯接过,微微颔首:“谢谢。”言简意赅,却足够郑重。
这时,一个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众人回头,只见饲夜从城堡大门内走了出来。他依旧穿着那身笔挺的执政官制服,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如常,仿佛刚刚从一场事关国运的会议中抽身。
“要走了?”饲夜的目光扫过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语气平淡。
“不然呢?留在这里看你批文件?”拉普兰德毫不客气地回敬。
饲夜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态度,他的目光在德克萨斯身上停留了一瞬,微微颔首:“德克萨斯小姐,感谢你之前的……提醒。很有价值。”
德克萨斯只是淡淡地回视,没有回应。有些话,点到即止,双方心照不宣。
饲夜的目光最后落在塞法利亚身上,看到她眼中那难以掩饰的不舍,他沉默了片刻,然后转向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用一种不同于平日下达命令的、略显生硬却异常清晰的语气说道:
“叙拉古,永远欢迎你们。”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最终,说出了那句带着些许不习惯、却重若千斤的话,“别忘了,我们可永远是叙拉古五狼,”
他话没说完,似乎觉得这话从一个执政官口中说出有些过于“不正式”,甚至略带尴尬地停顿了一下,才补充道,语气恢复了些许平时的冷硬:“……额,虽然斥罪现在忙得没空过来。”
“叙拉古五狼”。
这个带着几分戏谑、几分自嘲,却又蕴含着生死与共羁绊的称呼,从饲夜口中说出,意义截然不同。它不再仅仅是档案馆死斗中临时结盟的五个人,而是被这位以冷酷和效率着称的执政官,亲自盖棺定论,成为了一个象征着信任、力量与共同目标的烙印。
拉普兰德愣了一下,随即嗤笑出声,银灰色的眼眸里却闪过一丝近乎愉悦的光芒:“呵,‘五狼’?饲夜,没想到你也会说这种肉麻的话。”
德克萨斯冰封般的唇角,似乎也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毫米。
塞法利亚更是眼眶微热,她用力抿了抿唇,才压下翻涌的情绪。她知道,这句话从饲夜口中说出,代表着新叙拉古最高权力层对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毫无保留的认可,也代表着她们之间那超越寻常合作者、近乎战友的情谊,得到了最坚实的确认。
拉普兰德看着饲夜那略显不自然的表情,又看了看眼眶微红的塞法利亚,最终,她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虽然语气依旧算不上温柔,却带着一种罕见的郑重:
“行了,知道了。”她挥了挥手,“看好这地方,也……看好这小鬼。”她指的是塞法利亚。
饲夜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
德克萨斯也对着塞法利亚和饲夜微微颔首,算是最后的告别。
没有更多的言语,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转身,走向那辆等候已久的、布满风尘的越野车。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如同野兽的告别。
塞法利亚站在原地,看着车辆缓缓启动,驶离广场,消失在通往远方的道路上。直到车尾灯彻底看不见,她才缓缓抬起手,轻轻按在自己胸口,那里,贴身放着拉普兰德那封字迹潦草的回信。
饲夜站在她身旁,沉默地望着车辆消失的方向,镜片后的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他才转身,对塞法利亚说道:“回去吧,族长。还有很多工作。”
他的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公事公办,但塞法利亚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同以往的、极其细微的温度。
“嗯。”塞法利亚应了一声,最后看了一眼空阔的广场和远方的天际,然后转身,与饲夜一同,重新走向那座象征着责任与未来的狼吻堡。
她的步伐,比以往更加坚定。
姐姐走了,德克萨斯小姐也走了。但她们带来的温暖与力量,已经深深植根于她的心中。而“叙拉古五狼”这个称呼,以及饲夜那句略显别扭的认可,将成为她,以及这片土地上所有为之奋斗的人,心中最坚实的支柱之一。
车辆行驶在返回龙门的荒野上。
拉普兰德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属于叙拉古的苍凉景色,忽然没头没尾地对开车的德克萨斯说:
“喂,德克萨斯。”
“嗯。”
“那个‘五狼’……听起来还不赖。”
德克萨斯握着方向盘的手稳如磐石,灰蓝色的眼眸注视着前方漫长的道路,过了几秒,才淡淡地回应:
“嗯。”
一个简单的音节,却仿佛包含了所有的认同。
车窗外,泰拉大陆广阔无垠,未来的道路依旧漫长而未知。但有些羁绊,一旦形成,便如同狼群认定的轨迹,深深刻印在灵魂之中,永不磨灭。
叙拉古的五匹狼,无论身处何方,他们的嗥叫,终将在这片天空下,彼此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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