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巢与界限:龙门烟火与帝王心术)
加冕典礼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新沃尔西纳的空气里还残留着庆典的喧嚣与政治角力的暗流,但拉普兰德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帝国宫(她坚持称之为“那个大点的办公室”)的每一寸空气都让她觉得束缚,那些繁文缛节、觐见流程、还有试图揣摩“圣意”的官员,都让她回想起被塞法利亚按在执政官位置上的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甚至更糟——至少那时候她还能用武力威胁让那些老头子闭嘴,而现在,顶着个皇帝名头,反而多了层无形的枷锁。
“够了!我要回龙门!”在第三次面无表情地听完礼仪官关于“皇帝陛下接见外宾标准流程”的汇报后,拉普兰德终于爆发了,她一脚踢开脚边一个装饰用的、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花瓶(幸亏德克萨斯眼疾手快用源石技艺稳住了),银灰色的眼眸里满是不耐烦的火焰,“这鬼地方我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
塞法利亚对此早有预料,她熔金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无奈,但更多的是理解。她看向饲夜,微微颔首:“国内事务已步入正轨,有联席会议和诸位执政官在,陛下……姐姐她确实无需常驻于此。”她巧妙地用了“陛下”和“姐姐”两个称呼,既承认了拉普兰德的新身份,又强调了亲缘关系,为拉普兰德的离开提供了合理的台阶。
德克萨斯没说话,只是默默检查了一下随身的装备,她的态度一贯明确——拉普兰德去哪,她基本就去哪,更何况龙门还有企鹅物流的工作。对她而言,“一字并肩王”只是个虚无的头衔,远不如一份按时发放的薪水和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来得实在。
饲夜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快速闪烁,显然在权衡。他深知这位新皇的性子,强留毫无意义,反而可能激起反弹。让拉普兰德回到她熟悉的龙门,或许更能维持她对这个“皇帝”身份的微妙认同感,只要关键时刻她能以“萨卢佐一世”的名义站出来就足够了。
“陛下返回龙门,体验民间生活,体察……企鹅物流的业务运作,亦有助于加深对帝国不同层面的了解。”饲夜斟酌着用词,给拉普兰德的任性行为披上了一层冠冕堂皇的外衣,“不过,陛下与两位殿下在龙门的生活环境,关乎帝国体面。臣提议,由帝国财政拨款,通过官方渠道,加大对企鹅物流的投资与贸易合作份额,以此改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拉普兰德一声毫不客气的嗤笑打断了。
“投资?改善生活环境?”拉普兰德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她走到饲夜面前,虽然身高或许不及对方,但那股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戾气和如今加持的帝王威压(哪怕她本人不在意),让饲夜也不由得呼吸一窒。她银灰色的眼眸锐利地盯着饲夜,嘴角勾起一个充满嘲讽的弧度。
“饲夜,我的首相大人,”她刻意拖长了“首相”这个新头衔的读音,语气里的不屑几乎凝成实质,“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龙门,就是龙门。叙拉古,就是叙拉古。”她伸出手指,先指了指脚下,又随意地指向南方龙门的方向。
“我在龙门住什么地方,吃什么,喝什么,那是我拉普兰德自己的事,跟叙拉古皇帝没半个龙门币的关系!”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你想用叙拉古的钱,把我在龙门的地方也变成另一个帝国行宫?也想让企鹅物流挂上萨卢佐的徽记?做梦!”
她逼近一步,几乎能感受到对方镜片后那一闪而过的错愕:“我当这个皇帝,是为了塞法利亚,为了省麻烦,不是为了让你把手伸到我的地盘!听明白了?首相大人,分清界限!”
这番话如同冰冷的刀锋,瞬间划清了拉普兰德心中的那条线。她可以接受一个遥远的、名义上的皇冠,但她绝不允许这顶皇冠干涉她在龙门的自由,玷污她与德克萨斯、与企鹅物流那份建立在混乱、危险和纯粹交易之上的“真实”。叙拉古是责任,是过去,是不得不背负的东西;而龙门,是现在,是她选择的、可以肆意呼吸的巢穴。
饲夜沉默了。他确实没料到拉普兰德在这方面如此敏感和坚决。他原本以为,改善生活条件是一种示好和加强联系的方式,却触及了对方最核心的禁区——对个人空间和独立性的绝对扞卫。他迅速调整策略,微微躬身:“是臣考虑不周。陛下恕罪。既然如此,一切依陛下之意。”他知道,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塞法利亚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心中五味杂陈。她既欣慰于姐姐如此清晰地守护着她们在龙门的“家”,那是在权力漩涡中难得的一片净土;同时也有一丝隐忧,姐姐对叙拉古的疏离感如此之强,未来若真遇到需要她以皇帝身份全力介入的危机,她又会如何抉择?
德克萨斯则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她也不希望龙门的生活被过多的政治色彩沾染。对她而言,简单直接的任务和与拉普兰德、塞法利亚在一起的平静(或者说,吵闹中的平静)时光,远比什么帝国投资来得重要。
于是,在加冕典礼结束后的第七天,三狼便低调地乘坐着并非皇家规格的、属于企鹅物流的陆行舰,离开了新沃尔西纳,返回龙门。没有盛大的欢送仪式,只有饲夜和少数几位核心执政官沉默的目送。
回到龙门那间熟悉的小公寓,拉普兰德像回到水里的鱼,长舒了一口气,把身上那套别扭的礼服胡乱扯下来扔到一边,换上了舒适的旧背心和作战裤,毫无形象地瘫在沙发上,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还是这里舒服!”
德克萨斯则开始惯例的清扫和装备保养,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只是出了一趟普通的差。
塞法利亚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熟悉的街景,听着拉普兰德对电视节目的吐槽和德克萨斯擦拭武器的细微声响,那种在叙拉古宫廷中不自觉绷紧的神经,终于缓缓松弛下来。她从口袋里摸出那包已经有些皱巴巴的薄荷烟,抽出一根,却没有立刻点燃。她想起饲夜被拒绝时那一瞬间的愕然,想起姐姐那番掷地有声的“界限论”。
“姐姐,”她忽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你刚才对饲夜说的那些话……很清醒。”
拉普兰德正拿着游戏手柄跟屏幕里的怪物较劲,头也不回地哼了一声:“废话!我可不想在龙门喝酒的时候,旁边还站着个提醒我注意‘帝国体面’的侍从!”
德克萨斯擦拭剑刃的动作顿了顿,灰蓝色的眼眸瞥了拉普利亚一眼,淡淡道:“他越界了。”
塞法利亚轻轻“嗯”了一声,将未点燃的烟放在鼻尖嗅了嗅,那清凉的薄荷味让她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是啊,界限。她也在学习划定自己的界限。叙拉古亲王的身份是她过去的延续,也是她对故土的责任,但她不再是那个事必躬亲的执政官。在这里,在龙门,她更愿意只是塞法利亚,是拉普兰德的妹妹,是德克萨斯略显特殊的室友。
她最终还是没有点燃那根烟,只是将它轻轻放回了烟盒。有些味道,偶尔尝试就好,就像那顶遥远的皇冠,知道它的存在,但不必时刻戴在头上。现在的她,更想好好享受这片刻的、属于龙门的、带着烟火气的宁静。而关于未来,关于那顶皇冠可能带来的一切,就留给未来的自己去面对吧。至少此刻,她们三匹狼,回到了她们在龙门的巢穴,这就足够了。
饲夜站在空荡荡的起降平台,望着陆行舰消失的天际线,推了推眼镜,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拉普兰德的拒绝在他的意料之外,但细想又在情理之中。这位皇帝陛下,比他想象的更难以掌控,但也因此……或许更值得期待?他转身,走向帝国宫,那里还有堆积如山的政务等待处理。改善生活环境的计划搁浅了,但加强与企鹅物流的“正常”贸易关系,或许可以换个更委婉的方式进行。毕竟,维系与那两位“王”的良好关系,本身就是对帝国稳定的一种投资,无关生活环境,只关战略布局。只是,下次提议时,需要更加小心,不要再触及那头狼心中那条敏感的界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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