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姜眠是被窗外的鸟鸣声吵醒的。阳光透过老旧窗棂,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动了动,浑身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样酸痛,尤其是太阳穴,还残留着昨夜被信息流冲击的隐隐作痛。
但比身体更醒目的是记忆——黑暗中紧握的手,坚实温暖的怀抱,披在肩上残留着松木气息的外套,还有那句低沉严厉的“下次,别再做那么危险的事”。
脸颊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热。她把脸埋进带着阳光味道的被子里,无声地嚎叫了一下,才磨磨蹭蹭地起床。
洗漱时,看着镜子里依旧有些苍白的脸,姜眠深吸一口气。不行,不能这么怂。她可是要“修复歌棒,守护非遗”的人,怎么能被一点……嗯,一点意外的肢体接触就打乱阵脚?
她给自己打气,努力摆出平时那副“什么都无所谓”的表情,拉开了老宅的门。
然后,她愣住了。
门廊下,放着一个朴素的双层食盒,旁边还有一个白色的、印着红色十字的小医药箱。
没有留条,没有署名。
但姜眠几乎瞬间就确定了是谁放的。这种沉默又直接的作风,除了隔壁那位“守物人”,不会有别人。
她蹲下身,打开食盒。上层是熬得软糯喷香的小米粥,下层是清爽的小菜和两个白白胖胖的馒头,还冒着温热的气息。医药箱里,则是整齐摆放的消毒水、棉签、纱布,还有一盒……缓解神经衰弱的药。
姜眠看着这些东西,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软软的。她想起昨晚自己脸色苍白的样子,所以他这是……在用他的方式表达关心?
真是个别扭又……有点可爱的人。
她没有客气,端起食盒就在门廊的石阶上坐下,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粥熬得火候恰到好处,暖流顺着食道滑下,仿佛连昨夜残留的寒意和疲惫都一并驱散了。
吃完早饭,她拎着食盒和医药箱,敲响了隔壁的门。
陆深开门的速度依旧很快。他换了一身干净的深灰色棉麻衣服,身上带着淡淡的松节油味,似乎刚做完晨间清理。看到姜眠手里的东西,他眼神微动,侧身让她进来。
“谢谢你的早餐和药。”姜眠把东西放在院中的石桌上,语气尽量自然,“我没事了。”
陆深“嗯”了一声,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像是在确认她话语的真实性。“歌棒暂时放在阿雅那里更安全,我加强了周围的守护气场。”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姜眠直奔主题,她没忘记自己的任务,“你说修复歌棒需要正确的方法和稳定的桥梁。方法是什么?我又该怎么成为那个‘桥梁’?”
她眼神灼灼,带着一种不服输的韧劲,仿佛昨夜那个虚软靠在他怀里的人不是她。
陆深看着她迅速恢复战斗力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放松。他走到院子角落,拿起一块半个巴掌大的深紫色木头,递给她。
“这是‘静心木’,很罕见的料子。在你尝试沟通不稳定灵体前,握着它,能帮助你凝神静气,一定程度上过滤掉狂暴的信息流。”
姜眠接过木头,触手温润,一股清凉平和的气息似乎顺着掌心缓缓蔓延,让她因回忆昨夜冲击而有些烦躁的心绪真的平复了不少。
“这是……给我的?”她有些惊讶。
“暂时借你用。”陆深移开目光,看向院子里那些半成品的雕刻,“物语者的能力需要引导和锻炼,而不是凭本能硬抗。从今天起,你试着去感知院子里这些物件上的‘气’。”
他随手指向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石臼,一个缺了口的陶罐,还有一把老旧的藤椅。
“它们不像银镯和歌棒拥有强烈的执念和灵性,上面的‘气’更微弱,更平和。试着去‘听’,去感受它们的情绪,不用害怕被冲击。”
这是要给她做针对性训练?姜眠握紧了手中的静心木,心里有些异样。他好像……真的在很认真地帮她。
“好,我试试。”
她走到石臼前,闭上眼,一手握着静心木,一手轻轻覆在冰冷粗糙的石臼边缘,集中精神。
起初,只有一片空白。但当她彻底放松下来,摒除杂念后,一些极其细微的、模糊的“感觉”开始浮现——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情绪的色彩。石臼传来一种厚重、踏实的感觉,夹杂着谷物被反复捶打的“记忆”,一种日复一日的、平淡的满足。
她睁开眼,有些惊喜地看向陆深。
“它好像……很满足?”
陆深点了点头,眼神里有一丝赞许:“感受情绪是第一步。继续。”
姜眠又走向那个缺了口的陶罐。这一次,她感受到的是一种淡淡的遗憾和依旧存在的、盛放液体的“渴望”。而那把老藤椅,则散发着阳光的味道和一种慵懒的、被人依赖的温暖。
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打开了一个全新的感官世界。她沉浸在和各种老物件“对话”的新奇体验中,没注意到陆深一直站在不远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然而,当她走到院墙边,无意中将手搭在一块半嵌入墙体的、不起眼的青砖上时——
轰!
一股远比石臼、陶罐强烈无数倍的肃杀、冰冷、带着铁锈和血腥味的恐怖气息,如同冰锥般狠狠刺入她的意识!
“呃!”姜眠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握着静心木的手都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那气息充满了绝望的嘶吼和兵戈相交的锐鸣,几乎要将她的精神撕裂!
“放手!”
陆深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下一秒,他已经冲到她的身边,一把将她从墙边拉开,同时用自己的手掌猛地拍在那块青砖之上!
一股柔和而坚韧的无形力量自他掌心扩散,将那狂暴的肃杀之气强行镇压、隔绝。
姜眠踉跄一步,跌入一个带着松节油气息的怀抱。她浑身发冷,牙齿都在打颤,刚才那一瞬间的感知,比昨夜歌棒的冲击更让她心悸。
陆深紧紧扶着她,低头看着怀里女孩惊恐未定的样子,脸色阴沉得可怕。
“是我疏忽了。”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那块青砖,“这块砖……是百年前古镇城墙的残骸,上面沾染了太多战乱和死亡的气息,灵性早已扭曲。它不是你现在能接触的东西。”
姜眠靠着他,汲取着那令人安心的温度,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她抬起头,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忽然问:
“陆深,你当初……刚开始‘看’的时候,是不是也经常被这些不好的‘气’伤到?”
陆深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低头,对上她带着探究和一丝……同病相怜的眼神。
他沉默了。
这个问题,仿佛一下子撞开了某些尘封的、他从不与人言说的过往。
(第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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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陆深扶着姜眠的手没有松开,他看着她清澈眼底映出的自己的倒影,那些关于孤独、关于受伤、关于在无数狂暴或悲伤的“气”中挣扎成长的记忆碎片,几乎要冲口而出。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却只是将她的身体更稳地扶正,避开了她的视线,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淡,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沙哑:“过去的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再这样冒失。”然而,他紧握的拳头和眼底一闪而过的痛色,却泄露了远比语言更多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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