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南皮,本该是草木疯长的时节,此刻却仿佛被来自东南和西北的两股暗流冻凝。糜竺可能动摇的消息如同阴云笼罩在将军府上空,而许攸与曹操密使接触的情报,更是让这阴云中透出了雷霆将至的危机感。
张圣站在书房那幅巨大的地图前,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徐州与冀州。内忧外患,如同两把抵近咽喉的匕首,考验着他这个新兴势力的韧性与决断。
“主公,徐元先生已抵达徐州,依计而行。”蒋琬低声禀报,打破了室内的沉寂,“糜竺接见时神色如常,对擢升之事感恩戴德,并表示会全力配合新政与屯田。然其府邸周边,确有多条难以监控的隐秘通道。”
“告诉狗儿,让他的人像影子一样钉死糜竺,但绝不能暴露。我要知道他见了谁,说了什么,哪怕是他夜里梦呓,也要给我记下来!”张圣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仁慈与信任是给忠诚者的,对于潜在的背叛,他绝不吝啬最严厉的手段。
“诺!”蒋琬感受到张圣话语中的寒意,心中一凛。
“袁绍那边呢?许攸之事,可有进一步消息?”
“暂无。袁绍似乎对此并无察觉,其麾下谋士依旧争斗不休。但邺城方向,我军细作回报,近日袁军调动略显频繁,似有向边境增兵的迹象,动机不明。”
动机不明?张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只怕是曹操的密使,不仅见了许攸,也给袁绍带去了某些“建议”吧?比如,趁渤海被曹操袭扰、内部可能生变之际,南下分一杯羹?
“传令赵云,冀南防线,提升至战时戒备!多派斥候,深入探查袁军动向。告诉子龙,袁本初若敢异动,不必请示,可相机迎头痛击!我要让他知道,就算我张圣两线作战,也不是他袁绍能觊觎的!”
“是!”
命令一道道发出,整个渤海政权如同一张被拉满的弓,弦丝紧绷,蓄势待发。紧张的气氛甚至影响到了内宅。
赵雨虽怀着身孕,却依旧每日雷打不动地去校场“观摩”,只是回来后面色往往更加凝重,对着自己隆起的腹部念叨:“孩儿啊孩儿,你可得快些出来,娘亲还要替你爹爹上阵杀敌呢!”甄姜则更加细心地打理着府中事务,约束下人,不使外界纷扰传入,竭力维持着府内的一片宁静。蔡琰在文渊阁中,整理文书的速度也慢了下来,眉宇间锁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轻愁。
压力最大的,自然是张圣。他几乎是宿在书房,彻夜批阅军报,与徐元(通过快马信使)、蒋琬等人推演局势,眼中布满了血丝。唯有在短暂的休息间隙,去揽月阁看看甄宓和幼子张拓时,紧绷的神经才能得到片刻舒缓。
甄宓产后恢复得极好,气色红润,她似乎能感知到张圣承受的重压,从不询问外间之事,只是在他来时,默默为他按揉太阳穴,或是哼唱一些江南柔婉的曲调。她那沉静如水的温柔,是张圣在惊涛骇浪中唯一可以停靠的港湾。
“宓儿,若有一日,我需行霹雳手段,你会觉得我冷酷吗?”一次,张圣忍不住低声问她。
甄宓停下哼唱,抬眸看他,目光清澈而坚定:“夫君肩负万千生灵之望,岂能效妇人之仁?昔日光武中兴,亦不乏雷霆之威。妾身只望夫君,无论何时,能守住本心之仁,不为杀戮而杀戮,便足矣。”
张圣握紧她的手,心中一片温热。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便在局势最为微妙,南皮城上下皆屏息凝神之际,转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到来了。
这一日,张圣正与蒋琬商议如何进一步加强对兖豫地区的渗透,以牵制曹操后方,李狗儿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脸上不再是凝重与后怕,而是混合着狂喜与难以置信的激动!
“主…主公!糜…糜竺!糜子仲他…他来了!就在府外!他带着曹操密使的人头,以及…以及曹司空给他的印信、帛书,前来请罪!!”
“什么?!”张圣与蒋琬霍然起身,皆是一脸震惊!
“快!带他进来!不!我亲自去迎!”张圣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将军府门前,糜竺一身素服,未着官袍,跪在冰冷的石阶之下。他面前放着一个漆黑的木匣,匣盖敞开,里面是一颗经过石灰处理、面目狰狞的首级。旁边还放着一枚银印和一卷明显是曹操手笔的帛书。
见到张圣出来,糜竺以头抢地,声音悲怆而坚定:“罪臣糜竺,昏聩不明,几受国贼蛊惑,险铸大错!今手刃贼使,携其信物,特来向主公请罪!竺,自知罪孽深重,不求宽宥,唯望主公念在舍妹薄面,允竺以戴罪之身,仍为驱驰,万死以报主公不杀之恩!”
原来,那曹操密使找到糜竺,许以高官厚禄,并暗示若其归附,可保糜家在徐州的全部利益,甚至更胜往昔。糜竺初时确实动摇,家族利益与对张圣新政的些许不安交织,让他难以决断。然而,就在他犹豫之际,两件事彻底改变了他的想法。
一是其妹糜贞那封充满担忧与期盼的家书,字里行间皆是她在渤海备受礼遇、生活安宁的叙述,以及对兄长“勿负明主”的恳切劝诫。
二则是徐元的到来。徐元代表张圣给予的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擢升,与曹操密使那充满算计与威胁的拉拢形成了鲜明对比。尤其是当他得知,张圣早已察觉密使之事,却并未立即拿他问罪,反而更加重用,这份胸襟与气度,彻底击溃了糜竺心中的侥幸与摇摆。
他幡然醒悟,在渤海,他糜竺是备受重用的能臣,家族亦可安稳发展;而投靠曹操,不过是锦上添花的附庸,随时可能成为弃子。更何况,曹操暴虐,岂是良主?
于是,他设计灌醉了那名自视甚高的密使,然后亲手斩下了他的头颅,带着所有的证据,前来南皮,上演了这一出“负荆请罪”。
张圣快步上前,亲手将糜竺扶起,看着他因激动而泛红的眼眶,沉声道:“子仲何罪之有?迷途知返,善莫大焉!你能斩使明志,足见忠心!过往之事,休要再提!你仍是我渤海的徐州别驾,总领州事!望你日后,能与圣同心同德,共御外侮!”
“主公!”糜竺热泪盈眶,再次拜倒,这一次,是心悦诚服。
糜竺的果断反正,如同一阵狂风,瞬间吹散了笼罩在徐州上空的阴霾,也极大地稳定了渤海内部新附士族的人心。张圣不仅未加责罚,反而在公开场合对糜竺大加褒奖,将其树立为“弃暗投明”的典范。
消息传开,那些因曹操流言而心怀忐忑的士族,顿时安分下来。连糜竺这等与曹操有过接触的人都得到了如此厚待,他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与此同时,派往江东的刘晔也铩羽而归。周瑜与鲁肃等人一眼便看穿了曹操“祸水东引”的企图,孙策更是直接表态:“曹阿瞒自顾不暇,还想挑拨我与张镇东?告诉他,我孙伯符与张镇东盟约如山,让他少费心机!”曹操“绝其援”的算计,也随之落空。
经此一役,张圣不仅化解了内部最大的潜在危机,更借机清理了一些隐藏的不安定因素,使得渤海政权变得更加凝聚。而曹操的“疲敌之策”,在军事上虽造成了一些困扰,但在政治和外交上,却几乎是全面失败。
夜深人静,张圣再次登上将军府的高楼。东南方向的阴云似乎散去了一些,而西北方袁绍的威胁,在他眼中也不再那么令人不安。
“曹操,你的暗箭,我接下了。”他望着许都的方向,目光沉静而自信,“现在,该轮到我了。”
他转身下楼,步伐坚定。内部的风波已然平定,是时候将目光投向更广阔的天地,开始属于他张圣的反击了。这乱世的棋局,他不仅要做一个高明的防守者,更要成为一个主动的破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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