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六年的初雪,纷纷扬扬下了整夜,将许昌城内外装点成一片银装素裹。然而,皇宫暖阁内的气氛,却比户外的严寒更加凛冽。
张圣端坐于御案之后,面色沉静如水,唯有眸中偶尔闪过的寒光,显露出他内心的波澜。徐元、蒋琬、赵云、诸葛亮四人肃立在下,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王平舍命传回的消息,诸位都已知晓。”张圣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司马懿与曹真,蛰居敦煌,非但未曾死心,反而效仿我朝,设立工坊,招揽工匠,觊觎火药之术。其志非小,意在翻盘。然则,若无内鬼接应,他们如何能精准地找到那些懂得配比、知晓流程的匠人?如何能将触角伸到我华朝腹地?”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四人,最终落在徐元身上:“文表,靖安司近日,可还安稳?”
徐元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一份密折:“陛下圣明,洞烛幽微。李狗儿抱病休养期间,靖安司内部确有懈怠。臣奉陛下密旨暗中查访,发现吏部侍郎王融,与几位清流御史,近来频频聚会,言辞之间,对格物院耗费国帑、匠人位列朝堂之事,颇多微词。更有一事……”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三日前,格物院火药坊那名资深匠人夜间溺亡于城外河中,表面看是失足,但经仵作暗查,其脖颈处有细微勒痕,乃是死后抛尸。此匠人,曾参与最新式‘神火飞鸦’的燃料配比工作。而在他溺亡前数日,其家中曾来过一位自称是‘王侍郎府上管事’的人,询问过匠人近日在坊中忙碌何事。”
“砰!”赵云一拳砸在身旁的柱子上,虎目圆睁,“又是这起子酸儒!战场之上真刀真枪不见他们,背后下绊子、祸害国之栋梁,倒是拿手好戏!”
蒋琬亦是面色凝重:“陛下,王融此人,乃科举出身,素有清名,门生不少。其言论在士林中颇有市场,认为格物之术乃‘奇技淫巧’,长久以往,会使人重利轻义,败坏士风。若其果真因理念不合,便行此……此等勾当,则其心可诛,其行更可怖!”
诸葛亮羽扇轻摇,眼神锐利:“陛下,当务之急,并非争论理念是非。而是需以雷霆之势,查明王融等人是否与西域勾结,是否泄露机密,整饬靖安司,确保格物院与军工生产万无一失。理念之争,可容于朝堂;通敌之行,绝不可恕!”
张圣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随即被冰冷的决断所取代:“孔明所言,正合朕意。外松内紧,引蛇出洞。”
他站起身,走到御案前,声音斩钉截铁,下达了一连串命令:
“第一,赵云,着你即刻持朕虎符,秘密调遣讲武堂直属精锐一营,换装便服,暗中控制靖安司总部及各关键据点外围,许进不许出,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调动靖安司一兵一卒。同时,加强对格物院、各大军工坊、以及朝中重臣府邸的暗哨保护,尤其是孔明、文表、公琰等处,增派双倍人手。”
“末将领命!”赵云肃然抱拳,眼中杀机凛然。
“第二,徐元,你暂代靖安司都统之职,持朕金牌,会同蒋琬,立即对王融及其交往密切者进行隔离审查。重点查清其与西域往来,以及格物院匠人溺亡案之关联。记住,要快,要准,要拿到铁证!凡有抵抗者,格杀勿论!”
“臣(属下)遵旨!”徐元与蒋琬齐声应道,深知此任千钧之重。
“第三,孔明,格物院即日起进入一级戒备,所有参与核心项目的匠人、学者,及其家眷,全部暂时迁入皇城西苑划定的区域居住,由御林军直接保护。所有技术图纸、实验数据,封存归档,查阅权限提升至最高。对那名溺亡匠人的社会关系,进行彻底排查。”
“臣明白,必不使格物院有失!”诸葛亮郑重承诺。
“第四,”张圣目光投向窗外纷飞的雪花,“对外宣称,朕因操劳过度,偶感风寒,需静养数日,暂停早朝。所有政务,由尚书台合议,报皇后(甄宓)用印暂决。”
一道道指令清晰明确,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在漫天风雪中悄然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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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令下达后,许昌这座帝国的中枢,表面上依旧维持着往日的繁华与平静,但暗地里,一股肃杀的暗流已然开始汹涌。
赵云的动作极快,讲武堂的精英们本就是百里挑一的悍卒,执行此类任务更是得心应手。不过半日功夫,靖安司总部以及几个重要的分支衙门,看似一切如常,实则已经被无形的铁壁合围。
徐元与蒋琬的行动更是雷厉风行。他们直接闯入王融的府邸时,这位吏部侍郎正在书房与两位御史品评诗文,见到手持金牌的徐元和面带寒霜的蒋琬,先是一愣,随即面露愠色。
“徐相、蒋尚书!此乃何意?擅闯朝廷命官府邸,可有陛下旨意?”王融站起身,试图维持士大夫的尊严。
徐元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王侍郎,好雅兴。只是不知,你品评诗文之时,可曾想过那名因你而死的格物院匠人?可曾想过,你泄露军国重器机密,与西域逆贼暗通款曲,该当何罪?”
王融脸色瞬间一变,强自镇定:“徐相!你……你休要血口喷人!下官一向忠心为国,只是看不惯格物院那般匠户……”
“闭嘴!”蒋琬厉声打断,“王融!你指使家奴,利诱不成,便谋害格物院匠人张五!你利用职权,查阅军工物料调拨文书,将相关信息透露给来自西域的商人‘穆萨’!这些,你府上管事、还有那名与你接头的西域商人,都已招供!你还敢狡辩?!”蒋琬将几份刚刚取得的供词掷于王融面前。
王融看到供词,浑身一颤,脸色惨白,冷汗瞬间湿透了内衫。他踉跄一步,瘫坐在椅子上,喃喃道:“我……我并未想通敌……我只是……只是想让他们知道,倚重这些奇技淫巧,是歧路!是亡国之兆!我……我是为了这华朝江山……”
“为了江山?”徐元冷笑一声,眼中满是鄙夷,“为了你心中的‘正道’,便可以视人命如草芥,便可以泄露军国机密,资助于我华朝有血海深仇之敌?王融,你读的是圣贤书,行的却是祸国之事!你的清高,比敌人的刀剑更为可恶!”
与此同时,蒋琬带来的人已经迅速控制了王融府中所有相关人员,并在其书房暗格内,搜出了与西域商人往来的密信,信中虽未明言核心机密,却多次打探格物院人员动向和物料情况,坐实了其泄露情报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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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御书房。
张圣并未“静养”,他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愈下愈大的雪。徐元、蒋琬、诸葛亮肃立在他身后,汇报着最终的审讯结果。
“陛下,王融对其指使家奴利诱、后谋害匠人张五,以及向西域商人泄露军工物料情报之事供认不讳。其动机……确系出于对格物院及新政的极端不满,意图借外部之手制造事端,以证明其‘重德轻器’之主张。他认为……陛下您的路走错了。”徐元沉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蒋琬补充:“根据西域商人‘穆萨’的供词,王融提供的情报尚属外围,并未触及火药配方、燧发枪构造等核心。但其行为,已为司马懿、曹真指明了刺探的方向,并助长了其气焰。张五之死,更是罪责难逃。”
诸葛亮叹道:“理念之争,竟至于斯……若只是朝堂辩论,臣愿与之争个明白。然其行事,已逾越底线,非但不能明辨是非,反而自毁长城,可悲,可叹,更可恨!”
张圣静静地听着,脸上无喜无悲。直到所有人汇报完毕,他才缓缓转过身,眼中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朕开科举,兴格物,欲集天下英才与智慧,强我华朝,惠及万民。朝堂之上,允许多种声音。但,”他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冰裂,“朕绝不容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行祸国、通敌、残害忠良之事!此风一开,国将不国!”
他走到御案前,提起朱笔,在一份早已拟好的诏书上,重重地批下一个“准”字。
“诏:吏部侍郎王融,因私废公,勾结外敌,谋害国士,泄露军机,罪证确凿,着革去一切官职,押赴市曹,明正典刑,首级传视边塞,以儆效尤!家产抄没,亲族流放琼州,遇赦不赦。其余涉案官员,按律严惩,绝不姑息!”
冰冷的诏令,伴随着泰安六年的风雪,迅速传遍朝野。王融的人头落地,宣告了张圣维护新政、肃清内部的铁腕决心。朝堂之上,那些因理念不同而心怀怨望者,皆在凛冽的寒风中噤若寒蝉,再不敢越雷池一步。
内患既除,张圣的目光,再次投向了西方那片广袤而危险的土地。帝国的战车,在清除了内部的锈蚀与毒瘤之后,即将加足马力,碾向真正的敌人——那蛰伏于西域,时刻觊觎着华朝心脏的司马懿与曹真。
肃杀之气,并未因这场内部清洗的结束而消散,反而更加浓烈地凝聚起来,指向了玉门关外,那片冰雪覆盖的西域。
(第二百一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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