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刺破云层,落在新亚特兰执政厅广场的金属绞架上,银灰色的支架反射出冷硬的光。先进文明的首领与副官站在高台上,机械般的面庞上没有丝毫情绪,只有数据面板在他们腕间闪烁——经过半个时辰的“逻辑推演”,他们最终判定:“处决核心目标,可最大限度消除抵抗意志,减少统治成本。”
“执行…绞刑。”首领的声音透过金属扩音器传遍广场,没有起伏,却像一把冰锥扎在民众心上。两名身着黑色甲胄的敌兵立刻登上绞架平台,手中的粗麻绳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白,朝着苏朗伽与阿丽斯走去。
广场上的民众瞬间骚动起来,有人想冲上前,却被外围的敌兵用光束武器拦住。老族长举着亚特兰缇斯的旧徽章,声音嘶哑地哭喊:“不要!我们愿意归顺!放了他们!”孩童们的哭声、老人们的哀求声交织在一起,却没能让敌兵的脚步有丝毫停顿。
苏朗伽轻轻握住阿丽斯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她指尖的冰凉。他转头看向她,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温柔的笑意:“阿丽斯,还记得我们在方舟上第一次相遇吗?你抱着一堆草药,差点撞翻我的地图册。”
阿丽斯的眼泪瞬间滑落,却笑着点头:“当然记得,你还说我是‘冒失的草药师’,结果后来,还是我用草药救了你在野人区受的伤。”
敌兵已走到他们面前,粗糙的麻绳即将缠上苏朗伽的脖颈。苏朗伽却轻轻抬手,目光扫过下方的民众,又看向高台上的敌兵首领,声音平静却坚定:“在死之前,我想给我身边的人,读一首我写的诗。这是属于我们的故事,也该有个像样的结尾。”
敌兵首领皱了皱眉,腕间的数据流快速跳动——按“规则”,处决前不应有额外拖延,但苏朗伽眼中的从容,让他鬼使神差地抬手:“允许…限时…一刻钟。”
苏朗伽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阿丽斯的脸上,缓缓开口:
“当方舟的碎片划过夜空,我遇见了你——
你怀里的草药带着晨露,像极了亚特兰缇斯未沉时的星子。
我们在荒原上搭起第一顶帐篷,你说‘这里会是家’,
我便跟着你,凿石头、种野菜、修船只,把废墟变成了城邦。
我见过你为了找一粒种子,在沙漠里走了三天三夜,
也见过你为了救受伤的孩童,把最后一块干粮让给别人。
你总说‘文明不是青铜甲胄,是人心的温度’,
我便懂了,我守护的从来不是土地,是你眼中的光。
如今绞架的阴影落在我们身上,我却不害怕——
因为我曾与你并肩看过朝阳,也与你并肩守过黑夜,
若有来生,我还要在方舟的碎片下遇见你,
再陪你,把荒芜的土地,重新种满希望的花。”
诗声落下时,广场上一片寂静,只有风穿过残垣的呜咽声。阿丽斯靠在苏朗伽的肩头,泪水浸湿了他的破洞制服,却笑着轻声说:“我也有东西要给你,是我前些天写的歌,还没来得及唱给你听。”
她抬起头,目光望向远方的海面——那里曾是“破浪号”航行的地方,也是他们曾一起憧憬未来的方向。清亮的歌声缓缓响起,调子是亚特兰缇斯古老的民谣,带着海风的轻柔与土地的厚重:
“风从海上来,带着盐的气息,
我跟着你,从方舟到城邦,从晨露到星光。
你的剑护着家园,我的草药救着同胞,
我们的故事,写在青铜剑上,也写在每一粒种子里。
若死亡是黑夜,我便化作萤火,
陪着你,穿过冰冷的绞索,走向下一个黎明。
你说文明是人心的温度,那我便把心留给你,
此生忠贞,来生依旧,再陪你守一次,亚特兰缇斯的黎明。”
歌声像流水般淌过广场,民众们早已泣不成声,却没人再哭喊,只是静静地听着——这是两个年轻人最后的告白,也是亚特兰缇斯文明最柔软的回响。高台上的敌兵副官,原本冰冷的眼神渐渐松动,腕间的数据面板甚至出现了“紊乱”的提示;几名负责执行绞刑的敌兵,也下意识地放下了手中的麻绳,目光落在苏朗伽与阿丽斯身上,带着从未有过的茫然与触动。
敌兵首领站在高台上,机械般的瞳孔紧紧盯着平台上的两人。他的数据库里,存储着无数“文明毁灭”的案例,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两个“待处决者”,用诗与歌,将死亡变成了对文明的守护;一群“被统治者”,用沉默的泪水,将恐惧变成了对信仰的坚守。他腕间的数据流疯狂跳动,“逻辑推演”一次次失败,因为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原始的文字与曲调”,能比光束武器更有力量?为什么“个体的情感”,能让整个群体如此动容?
一刻钟的时限早已过去,绞架旁的敌兵却始终没有动手。广场上,阿丽斯的歌声渐渐落下,苏朗伽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轻声说:“谢谢你,陪我到最后。”阿丽斯摇摇头,笑着说:“是我该谢谢你,让我见过最温暖的文明。”
民众们缓缓抬起头,老族长率先举起手中的旧徽章,朝着平台的方向深深鞠躬;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民众跟着鞠躬,青铜碎片与藤条旗帜在阳光下微微晃动,像一片沉默的森林。先进文明的士兵们下意识地让开道路,没有阻拦,也没有攻击——他们的“程序”里,从未有过应对“情感震撼”的指令,只能僵在原地,看着眼前这超出认知的一幕。
敌兵首领终于从紊乱的数据流中回过神,却没有再下令执行绞刑。他看着平台上相握的双手,又看了看下方鞠躬的民众,机械般的语调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确定:“暂停…处决…重新…推演。”
阳光渐渐西斜,落在苏朗伽与阿丽斯的身上,为他们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光。广场上依旧寂静,却不再有之前的压抑——诗与歌的力量,不仅打动了民众,也撼动了冰冷的“铁律”。苏朗伽看着远方的海面,轻声对阿丽斯说:“你看,连风都在为我们停留。”阿丽斯笑着点头,紧紧握住他的手——他们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却知道,此刻的坚守,已在这片土地上,种下了永不熄灭的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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