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当时觉得我只是说了事实……”林胜男辩驳着,随即又在民警锐利的目光下低下头,“我没想到会传得那么厉害,更没想到她会去找虞小满麻烦……王凯也因为这事挨了打,我……我就更恨她了……”
说到案发当晚,她的情绪更加激动:“那天晚上,她叫我上楼陪她喝酒……她一直在说,说王凯幼稚,她看不上,她又看上了另一个更好的男人,还说……还说我知道我喜欢王凯,让我死心,说王凯喜欢的是美女,我比不上她……她当时那种语气……那种高高在上的样子……”
林胜男猛地抬起头,脸上泪水纵横,眼神里还残留着当时被刺痛和羞辱的愤怒:“我……我当时气疯了!我们吵了起来,推搡之间……在栏杆那里……她没站稳,我……我想拉住她的,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推她的!我就是一时气昏了头!我吓坏了……所以才……才撒谎说我一上去她就已经掉下去了……”
她泣不成声,反复念叨着:“我没想杀她……我真的没想……就是一时的恼怒……我怎么就……怎么就……”
当林胜男在审讯中崩溃,供认她与孟菲在楼顶发生争执,并在推搡中意外将孟菲推下楼的经过时,她描述的“孟菲当时踩空一只脚,想要自己拉她,但是她用力甩开了,孟菲猝不及防地后仰翻落”的情景,恰好完美地印证了之前刑警队长关于“垂直坠落、落点紧贴墙根”的怀疑!
这个关键的细节,成为了坐实林胜男过失致人死亡罪的重要客观佐证,也让这起起初笼罩在自杀迷雾下的案件,终于真相大白。
真相水落石出,却更添一份沉重。这不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而是一出由嫉妒、虚荣、口舌之争以及年轻气盛共同酿成的悲剧。
一个生命,就在这样一场失控的争吵和推搡中,戛然而止。
林胜男将为她的嫉妒、她的谎言和那失手的致命一推,付出沉重的法律代价,而两个年轻女孩的人生,也都因此彻底改变,一个逝去,一个前途尽毁。
死者孟菲的家属已接到通知。由于家就在上海周边,她那对接到噩耗、如遭雷击的父母,在第二天下午就跌跌撞撞地赶到了派出所,两位老人抱着民警的胳膊,哭得撕心裂肺,几近昏厥。那是一种天塌地陷的绝望,任何言语在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
李曼曼从隔壁宿舍串门回来,带回了更多关于孟菲拼图式的信息。她坐在书桌前,压低声音对虞小满和苏晴说道:
“我听了一圈,大概弄清楚了。孟菲家里条件确实不好,是北面农村的,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也正因为这样,她读书特别拼命。”李曼曼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惋惜,“听说她学习能力极强,尤其是英语,在这方面简直有天赋。她高中的英语老师特别喜欢她,说她语感和记忆力都好得惊人,还自己攒钱给她买过一本原版英文词典。”
“那她怎么会跟那个混混林强扯上关系?”苏晴忍不住问。
“问题就出在这里。”李曼曼推了推眼镜,“据说就是因为孟菲长得漂亮,高中时就被在镇上混的林强盯上了。一开始也是死缠烂打,但后来……林强发现她是块读书的料,态度就变了。他虽然是个混混,但对孟菲,倒是显出几分不寻常的‘义气’。”
她顿了顿,继续道:“他知道孟菲家困难,想买英语磁带和辅导书都没钱,就时不时塞钱给她,明确说是给她买学习资料的。孟菲能顺利考上复旦,林强在物质上的支持,确实起了作用。所以孟菲来了上海,林强也跟着来了,虽然还是在社会上混,做些不上台面的营生,但这几年,孟菲的学杂费、生活费,他确实补贴了不少。”
寝室里一阵沉默。这层关系比她们想象的更复杂,并非简单的威逼,其中还掺杂着一种扭曲的“扶持”。
“那后来呢?”虞小满轻声问。
“后来就是军训了。”李曼曼叹了口气,“孟菲在军训休息时唱了一首歌,一下子就成了焦点。你们想,从以前需要仰人鼻息、接受混混资助的穷学生,突然变成了被那么多同学、尤其是家境好的男生追捧的‘女神’,那种感觉……太容易让人迷失了。”
“而且,”李曼曼的声音更低了,“出名之后,好像也有一些校外的、所谓‘有头有脸’的人开始接触她,带她见识了一些……灯红酒绿的场合。她习惯了那种轻易就能得到的物质和奉承,再看只会打打骂骂、给不了她体面生活的林强,自然就看不上了。加上后来又遇到了王凯那种真正的富家子弟……”
话已至此,无需再多言。
人性的转折,往往并非在惊天动地的大事上,而是在日复一日的诱惑和对比中悄然完成。从感激到嫌弃,从坚守到迷失,有时候,仅仅是因为见识过了另一种更轻松、更光鲜的活法。
贫穷不是原罪,但当巨大的物质诱惑和阶层跃迁的幻觉摆在面前时,内心的天平极易失衡。只能说,在未曾经历足够的淬炼前,人性往往经不起现实的反复考验,尤其是在面对触手可及的金钱与虚荣时,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
几天后,孟菲的父母来宿舍收拾女儿的遗物。
虞小满刚下课回来,抱着书本走在林荫道上,远远便瞧见那对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从宿舍楼门洞里挪了出来。辅导员在一旁低声说着什么,而孟菲的父亲,一个看起来本应还算硬朗的中年男人,此刻却只能勉强抱着一个不大的、沉甸甸的纸箱,仿佛那里面装着他全部的世界,压弯了他的脊梁。
孟菲的母亲则完全倚靠在丈夫身侧,被他用一只手紧紧搀扶着,身形佝偻,步履蹒跚,仿佛一夜之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老了何止十岁。
虞小满的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了。
她的目光落在孟菲母亲那张布满泪痕、因极度痛苦而扭曲的脸上——孟菲与她长得太像了,尤其是那双眼睛的轮廓。只是,此刻那位母亲的眼眶深陷,里面不再是女儿曾有的、或骄纵或明媚的神采,只剩下浑浊的泪水流干后,残留的无边空洞与深不见底的绝望,像两个黑洞,吞噬着周遭所有的光。
虞小满的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一紧,呼吸都随之一窒。她几乎是仓促地、狼狈地别开了视线,不敢再看第二眼。她没有上前,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地,隐在一棵梧桐树的阴影里,像一个无声的、悲哀的旁观者。
这几日,虞小满的情绪一直非常低落。那天不知是何原因晕倒后,意外窥见的、属于上一世自己跳楼后的冰冷场景——那滩刺目的血红、围观人群模糊冷漠的脸、肆意造谣的网民、为她伸张正义的粉丝以及那种灵魂剥离身体后的无尽虚无与冰冷——如同梦魇,反复在她脑海中闪回,挥之不去。
孟菲的死,孟菲父母那撕心裂肺的悲痛,像一把精准的钥匙,残忍地打开了她刻意尘封的记忆闸门。这是她重生以来,在情感上最接近“虞菲菲”死亡真相的时刻。她无法不介怀,无法不将自己代入。
她仿佛能透过孟菲母亲那双绝望的眼睛,看到前世,在另一个时空,因为她的纵身一跃,是否也曾有人为她如此心碎?还是说,某些人只是在为她这颗摇钱树的倒塌而懊恼?
一种巨大的、无力的悲哀席卷了她。她为孟菲年轻生命的仓促凋零而惋惜,也为那对父母承受的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剧痛而揪心。但更深层的,是一种兔死狐悲的苍凉与愤怒。她恨那个逼死“虞菲菲”的肮脏圈子,也恨此刻在这个世界里,明明知晓部分真相,却因缺乏证据、囿于规则而无法立刻将罪魁祸首绳之以法的自己。
她只恨自己,即便重活一世,拥有了新的人生,但在某些无法言说的悲剧面前,力量依旧如此微薄。这种深刻的共情与无力感,像阴冷的潮水,在她心底反复冲刷,让她在这明媚的秋日里,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孟菲的死在校园里掀起的波澜,最终以学校连续召开的两场全员大会告终。
一场强调安全与心理健康,另一场则严肃通报了林胜男因造谣诽谤、严重违反校规被开除学籍的决定。
讽刺的是,林胜男的父母始终未曾露面来领取她被勒令搬离的行李,她的床铺和书桌很快被清空,仿佛这个人从未在宿舍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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