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管理员是个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姑娘,正用铁笔在蜡纸上刻印新书目录。
看到虞小满选的书籍,惊讶地推了推眼镜:同志你要考大学?这些书押金要五块呢。
虞小满笑着递过借书证说“对”。
走出图书馆时,她的帆布书包明显沉了许多,她其实还想在看看其他书籍,但是遇到扫兴的人了,改日再来吧。
刚下台阶,迎面就撞见两个更扫兴的人。
周丽像条八爪鱼似的缠在周建军胳膊上,涂着艳红指甲油的手指都快掐进男人西装袖子里了。
三人狭路相逢,周丽那双画着粗眼线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这死胖子是不是瘦了?怎么这脸蛋看起来这么嫩!自己天天抹雪花膏都没这效果!
周丽当下心中有一丝不爽,不过,哼,这桶一样粗的腰,还不是跟母猪一样!
虞小满抬脚就要绕过去,连个正眼都懒得给。这种货色在2030年连当网红蹭流量的资格都没有。
可是周丽哪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只见周丽挽着周建军的手臂恨不得身体都贴上去。
她趾高气扬的说“小满,好久不见呀”
“你这种脏东西,不见也好”
“你··你怎么骂人!”
“离我远点,你身上骚味太重,熏的我头晕”
“你个死胖子!你就是嫉妒!嫉妒我能嫁给军哥!”说着周丽摇了摇新烫的卷发,挺起胸脯。
她周丽不就是农村出来的么,家里穷了些,论长相论姿色,她周丽比虞小满这个城里人好太多!
只是她忽略了周建军眼里的不耐烦,他已经玩够了这个女人,要不是那天被街坊邻居逮住两人夜黑风高墙角办事····谁愿意娶一个没文化的农村人。
嫁?虞小满挑了挑眉,看来上次她丢的定时炸弹周丽已经解决了,看来这女人有点本事啊,要不就是这个周建军没脑子。
虞小满不想在这上面浪费口舌,丢了一句:“这种货色,白给都不要”抬腿就要走。
可周建军不爽了,当初死乞白赖追自己那会,又是买东西又是写情书的,这会装什么呢!
虞小满刚转身要走,周建军突然一把拽住她的布包带子,力道大得让她踉跄了一下。
帆布书包一声裂开道口子,几本书哗啦啦散落在地上。
怎么?现在装清高了?周建军一脚踩在那本《英语900句》上,崭新的封面立刻印上个脏鞋印。他俯下身,喷着烟臭味的嘴几乎贴到虞小满耳边:当初是谁给我买领带买衬衫的?是谁给我写情书表白的?
周丽在旁边捂嘴偷笑,故意晃了晃手腕上的上海牌手表——那是虞小满攒的工资给周建军买的礼物。
虞菲菲此刻真想问问虞小满是不是眼瞎,看上了这么个脏东西就算了,居然还给这狗男人花钱!这领带这手表这得花了多少钱啊!怪不得虞菲菲把屋子翻遍了,也没找到虞小满的工资··
军哥~周丽用腻死人的声调说,好歹给她留点面子。‘’
周建军闻言更来劲了,他弯腰捡起那本《英语900句》,故意哗啦啦翻着:哟,还学英语呢突然脸色一沉,把书狠狠摔在地上:虞小满我告诉你,看你一眼我都嫌弃
那你可以不看!
一道冷冽的男声突然从图书馆台阶上传来。
三人同时回头,只见陆怀瑾单手插兜站在那里,臂弯里夹着本《机械工程学报》,中山装的领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颗。这与晨跑时一身运动装的他截然不同的气质。
此时的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在地上投下一道修长的阴影。
周建军瞬间松开手,下意识后退半步。
这个男人的眼神让他想起厂里那台出故障的冲压机——冰冷、精准,随时能把人碾碎。
陆、陆科长...周建军结结巴巴地打招呼。他爹上周刚叮嘱过,这位新调来的国安局干部背景深得很。
陆怀瑾慢条斯理地走下台阶,黑色皮鞋精准地踩住周建军掉落的烟盒。咔嗒一声,金属烟盒被碾得变了形。
公共场合喧哗,他弯腰捡起虞小满散落的书,掸去上面的灰尘,纺织厂现在都这么培养骨干?
周建军额头沁出冷汗,他过完年刚提的车间副主任,最怕跟政审挂钩的事。
周丽却不识相地凑上来:领导您别误会,是这个虞小满先——
我问你了吗?陆怀瑾一个眼风扫过去,周丽顿时像被掐住脖子的母鸡。
虞小满趁机夺回自己的书,往烂了个大口子的帆布包里塞,还好烂的不算彻底,抱着还能兜住。
还有事?陆怀瑾突然偏头看着周丽和周建军,两人愣了一下马上道“没事没事”一溜烟走了。
只不过走出老远还能听见周建军压低声音的咒骂:臭婊子等着瞧...
等周建军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巷口,陆怀瑾突然伸手扣住虞小满的手腕。
他指尖的温度透过的确良布料传来,像块烙铁似的烫得她一颤。
铅笔的杀伤力可不够——他声音压得极低,拇指在她虎口处一按,那支削得尖尖的永生牌铅笔就从她指缝里露了出来,但足够能激起一个人的愤怒,这很危险。
虞小满呼吸一滞。这都被他发现了,这是她刚才出言挑衅对方的时候就悄悄藏在袖口里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周建军不是什么好狗。
陆怀瑾突然俯身,带着淡淡烟草味的气息拂过她耳畔:瞄准颈动脉?他手指顺着她小臂内侧滑到肘关节,这样发力,搞不好是故意伤人。
虞小满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我这是正当防卫!她梗着脖子反驳,声音却虚了几分。
陆怀瑾眉梢微挑。
夕阳从巷子西侧斜照过来,在他睫毛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却遮不住眼底骤然亮起的光。这个高考英语59分的女孩,居然能准确说出正当防卫这种法律术语?
没想到,他松开她的手腕,指尖在公安制服第二颗纽扣上轻轻一叩,你还懂这个。
虞小满这才注意到他今天穿着警服——不对,是带国徽的藏蓝制服,肩章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在国安干部面前承认预谋伤人。
少看不起人!她猛地后退两步,运动鞋踩进积水坑,泥点溅到陆怀瑾锃亮的皮鞋上。
陆怀瑾看着这一次被甩上泥点子的鞋子,又看了看朝着远处跑去的虞小满,轻轻抿了抿嘴。
这个气得脸颊鼓鼓的姑娘,她像只炸毛的猫,连发梢都支棱着怒气。
他不过陈述事实,怎么又......未及深思,虞小满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陆怀瑾没有回家,吉普车驶过空荡荡的解放路。
国安局的灰色小楼只剩三楼一盏灯亮着。
值班的小张正打着瞌睡,听见脚步声猛地抬头,差点碰翻搪瓷缸里的浓茶:陆科?您怎么又回来了?
落了些东西。陆怀瑾解开领口第一颗扣子,钥匙串在寂静的走廊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办公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他在桌前坐下,把《机械工程学报》放在左侧。
右手拉开抽屉,牛皮纸档案袋静静躺着,里面装着早上刚看过的虞小满的资料。
陆怀瑾从铝制烟盒里磕出一支大前门,没点,只是放在鼻下缓缓摩挲。
烟草粗糙的质感刮过指腹,混合着档案纸特有的油墨味。他目光落在家庭成员栏:
父亲:虞建国(纺织厂电工,曾获市级技术标兵)
母亲:王淑芬(街道办临时工,扫盲班毕业)
红色圆珠笔在空白处悬停许久,突然重重画下一个问号,墨水晕染开像滴血。
窗外突然传来猫头鹰的啼叫。
陆怀瑾起身从铁柜里抽出另一个档案袋,标签写着林依——归国医生,资料里只有几行介绍,照片也没有。
陆怀瑾抬手看了看腕表,起身。
当他站在“夜来香”歌厅的门口,霓虹灯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没有明确疑点的情况下,他本不该再来——作为国安局的干部,频繁出入这种场所并不合适。
但鬼使神差地,他还是推开了那扇贴着“歌舞升平”红字的玻璃门。
歌厅里烟雾缭绕,劣质香烟和廉价香水的气味混在一起。
舞台上垂着一层纱帘,朦胧的灯光透过纱帘,使人看不清纱帘后的身影。
虞小满的歌声从纱帘后传来,清澈中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像是夜风拂过风铃,又像是月光下的溪流。
“我在远方~”
她的尾音微微上扬,像是一根羽毛轻轻挠过耳膜。
“我在远方~”
这一次,嗓音压低,带着若有若无的叹息,让人心头一颤。
“在远方~”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用气声唱出来的,轻得像是梦呓,却又清晰得像是直接落在耳畔。
台下的观众屏息凝神,仿佛怕惊扰了这场梦境。
有人忍不住伸手,想要掀开那层纱帘,看看后面的人究竟是谁,被王经理拦住。
陆怀瑾靠在角落的柱子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表的表盘。
他见过虞小满气鼓鼓的样子,见过她伶牙俐齿怼人的样子。
她冷静睿智却又会犯一些低级错误。
陆怀瑾只觉得这样褪去了所有伪装,只剩下最真实的灵魂在歌唱的她才是真的她,而那个档案上的虞小满很难和这样的她画上等号。
军人世家的敏锐直觉在血管里尖啸。父亲教的侦查守则第一条浮现在脑海:当所有证据都指向不可能,那就是你忽略了最明显的真相。
可这几天——
他翻烂了虞家三代的政审材料
核对了全县1970年以来的出生证明
甚至查了民航出入境记录
所有线索都像打在棉花上的拳头。
那个贴着虞小满标签的档案袋,和眼前这个在蓝调里游刃有余的灵魂,仿佛来自平行世界的两个存在。
腕表指针指向八点。
陆怀瑾仰头饮尽最后一口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管。
归国医生案看来确实与她无关,他不能再把时间耗在这个谜团上了。
转身时,吉他声突然变调。
虞小满即兴加了一段布鲁斯音节,精准踩在他离去的脚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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