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生态塔实验室里,空气还带着夜末残留的凉意。
老周打着哈欠,手指无意识地按下了咖啡机的启动键,金属外壳嗡鸣一声,热流缓缓注入滤网。
他揉了揉发涩的眼角,刚要转身去洗把脸,忽然——
背后传来一阵极轻微的电流声。
他猛地回头。
那排早已断电、沉寂多日的监测屏,竟在同一瞬间齐刷刷亮起!
漆黑的背景上,浮现出清一色的波形图——缓慢、平稳、节奏一致,像某种古老生命体的呼吸。
老周瞳孔骤缩,心脏几乎停跳一拍。
那是……苏凉月的脑电节律。
F级初期异能者都认得这张图。
三年前全球梦境同步实验中,唯一一次达到“深度共频”的数据峰值,正是她陷入最深睡眠时留下的痕迹。
后来系统关闭,数据归档,再无人见过如此完美的慢波同步。
可现在,它回来了。
不止是回来——它在实时跳动。
老周踉跄着扑到主控台前,调出过去七十二小时的地脉能量波动记录。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眼神越来越亮,又越来越颤。
每一次微弱共振,都有迹可循。
某位清洁工在午休时伸了个懒腰,地脉能量上升0.3%;
一名孩子在游乐区晒太阳眯眼打盹,数值瞬间跃升;
昨夜,北境基地一名护士值完夜班,靠在窗边啃面包,望着月亮发呆三分钟,共振强度甚至短暂突破了警戒阈值……
而所有这些时刻的共同点是——没有人试图“连接”谁,也没有人祈求力量或庇护。
他们只是……放松了下来。
老周喃喃出声,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某种沉睡的神明:“她不在梦里……她在我们最自然的松弛里。”
与此同时,梦语长小瞳正坐在观测室翻阅最新一批梦境报告。
纸质档案堆满了整张桌子,这是她坚持的手工归类方式——“机器读不懂情绪的温度”。
她忽然顿住。
连续三天,来自不同聚居地的高压力人群梦境中,反复出现同一个场景:一片无人草地,树影斑驳,一架旧式吊床轻轻晃动,上面空无一人,却仿佛刚有人起身离去。
更诡异的是,这些梦主醒来后,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评分平均下降47%,焦虑指数暴跌,甚至有两人主动申请调离战斗岗位,理由是“突然觉得活着可以慢慢来”。
小瞳指尖微颤,翻开其中一份案例——第147号,一名经历过三次围城战的重装战士,昨晚被强制安排冥想训练。
记录显示:教官让他闭眼,想象“什么都不做”的状态。
他照做了。
就在他彻底放空意识的刹那,眠痕,那个沉寂已久的玉环印记,竟飘出一缕青烟。
紧接着,森林深处传来树叶沙沙声,节奏与人类静息时的呼吸完全吻合。
不是风。
是回应。
小瞳猛地合上档案,仰头望向天花板,仿佛能穿透层层建筑,看到那片漂浮在地脉之上的无形屏幕。
“原来她从不回应祈求……”她低声说,“她只回应‘放弃挣扎’。”
而在千里之外的憩园,陆星辞正沿着林间小道例行巡视。
阳光刺眼,蝉鸣聒噪,本该是高强度巡查的日子。
但他脚步很慢,巡逻表拿在手里,笔尖迟迟未落。
前方,一位年迈的老园丁坐在吊床边,嘴里咬着半个苹果,眯着眼晒太阳,忽然笑了一声:“这阳光晒得人想赖床哦。”
话音刚落。
头顶树叶沙沙摇曳,一片带着温润水汽的云不知从何处飘来,恰好遮住了炽烈的日头,投下一片清凉阴影。
老人舒服地叹了口气,继续啃苹果。
陆星辞站在原地,没有靠近,也没有说话。
他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巡逻表,将原本写着“高强度巡查”的任务项,轻轻划掉。
换成了三个字:随缘走走。
他知道这不是巧合。
也不是天气突变。
这是她还在用最懒的方式,照顾这个世界。
就像当年她躺在吊床上睡觉,系统自动为她囤积物资一样——现在的她,已不再需要签到、不再需要觉醒、不再需要战斗。
她只是存在。
以一种近乎无形的方式,存在于每一个打哈欠的瞬间,每一缕晒太阳的暖意,每一次忍不住伸懒腰的身体诚实里。
陆星辞抬头,望向那架空荡荡的吊床。
风吹过,布料轻晃,仿佛刚刚有人翻身入睡。
他嘴角微扬,低声道:“你连神都不当,偏要当全世界最闲的人。”
风穿过林梢,携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草莓甜香。
实验室中,老周盯着屏幕上仍未停止跳动的波形图,忽然抓起桌角那本泛黄的笔记本,翻到空白页。
他提笔写下:
《非主动触发模型·初构》
笔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真正的舒适,从不追求舒适。”老周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整整十七分钟。
屏幕上,论文标题栏还静静躺着那行他曾引以为傲的词——《神的遗泽:关于群体梦境共振的能量溯源与神性介入假说》。
字体工整,逻辑严密,是他熬过三十六个通宵、翻遍全球废墟数据库才拼凑出的“真理”。
可此刻,他盯着它,却像在看一具被掏空灵魂的躯壳。
“神?”他忽然笑出声,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回音,“她什么时候当过神了?她连系统任务都懒得接,签到要靠睡过头触发,最强异能是‘躺赢’……她要是神,那全人类最懒的猫都该封王。”
他猛地抬手,光标一划,整行标题被清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歪歪扭扭却灼烫如火的文字:
《第一个敢说“我累了”的女人教会我们的事》
敲下最后一个句号时,实验室的监测屏忽然集体闪烁了一下。
不是警报,也不是数据溢出——那是一种极其柔和的波动,仿佛某种沉睡的脉搏,在听见名字的一瞬,轻轻应了一声。
老周没抬头,只是缓缓闭上眼。
过去的七十二小时里,他已经用三百二十七组对照实验验证了一个颠覆性的结论:系统残余能量——或者说,苏凉月留下的存在频率——只响应“无目的的愉悦”。
那些刻意冥想、强行放松、打着“修复心灵”旗号去泡温泉的高阶异能者,得不到一丝反馈;而一个在废墟边啃冷面包、望着云朵发呆五秒的流浪儿,却让地脉能量峰值飙升1.8%。
更荒诞的是,一位母亲抱着哭闹的孩子在防空洞里轻哼摇篮曲,明明疲惫不堪,却在孩子入睡后,嘴角自然扬起那一瞬——眠痕玉环青烟再起,整片区域的丧尸躁动平息了整整十二分钟。
“不是信仰,不是祈求,甚至不是感谢。”老周喃喃,将数据图拖进新论文附录,“是放弃抵抗的诚实。”
人类挣扎了三年,建基地、杀丧尸、觉醒异能、争夺资源,所有人都在问:“怎么活下去?”
只有苏凉月,在所有人拼命的时候,躺在吊床上打了个哈欠,问了一句:“非得这么累吗?”
然后她死了,又重生,又躺平,又什么都不做,却又得到了一切。
而现在,她连“得到”都不需要了。
她成了规则本身。
——当你不再为生存表演坚强,世界反而开始悄悄托住你。
深夜,憩园。
陆星辞坐在那架空荡的吊床旁,背靠着树干,手里拎着半瓶温热的草莓牛奶——是苏凉月生前最爱喝的牌子,末世后早该绝迹,可最近不知为何,总有人“顺手多拿了一瓶”。
他仰头望着星空,虫鸣稀疏,风很轻。
“今天有个孩子问我,”他对着夜色开口,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为什么风总在人困的时候吹过来?”
树叶静了静。
“我说,因为她最懂累。”
话音落下的刹那,整片林子的叶子同时轻颤。
不是风吹,是频率共振。
那一瞬,从南境避难所到北极冰站,十七个正在记录梦境的观测点同步捕捉到同一段脑波——缓慢、平稳、带着轻微的甜味,像有人在梦中咂了咂嘴,又翻了个身。
而憩园中央,那架吊床的绳索,无风自动,轻轻晃了一下。
仿佛刚刚,有人在这里伸了个懒腰,然后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风过耳畔,卷起一片落叶,在空中打了几个旋,最终轻轻落在陆星辞膝上。
叶面朝上,脉络清晰,竟凝着一点露水,在月光下微微发亮。
他低头看着,忽然笑了。
“你啊……”他指尖轻触叶片,“连成神都不肯正经站台,偏要藏在每个人的哈欠里。”
夜更深了。
地底深处,眠痕玉环最后一次泛起微不可察的青光,随即彻底归于沉寂。
而在无人察觉的角落,一块原本埋于地基下的白玉石板,表面悄然浮现出极淡的水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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