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边境哨站的监控屏幕一片死寂。
整整三天,零接触,零异动。
红点组成的巡逻轨迹在电子地图上来回扫过,却始终没有捕捉到任何丧尸活动的迹象。
这在末世第十年,堪称奇迹。
哨兵阿哲站在了望塔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枪管。
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太安静了。
风穿过铁皮残骸的声音,比丧尸的嘶吼更让他心神不宁。
“队长,再不出去探一趟,我怕咱们自己先疯了。”副手小林靠在墙边,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却没人笑得出来。
阿哲沉默片刻,最终点头:“整备装备,我们往东推进五公里。目标:废弃加油站。”
他没说出口的是——他梦到那个地方了。
不是血腥,不是逃亡,而是一片静谧的树荫下,影子成群地坐着,像一群等车的老头儿。
荒野的路早已被藤蔓与锈蚀的车辆吞噬。
四人小队踩着枯枝前行,呼吸器调节到最低功率,脚步放得极轻。
越是接近加油站,空气就越发不同——少了那股腐臭与焦灼混合的死亡气息,反而有种雨后泥土般的湿润。
转过最后一道断墙时,阿哲猛地抬手,全员止步。
眼前一幕,让他的心跳几乎停了一拍。
十几只丧尸围坐在油泵遮出的阴影里,肢体缓慢地起伏,像是在喘息,又像是在……打盹?
它们的动作迟缓得近乎凝滞,眼眶空洞却不再充血,皮肤上的溃烂竟隐隐结痂。
最诡异的是,当阳光随着云层移动,逐渐逼近它们所在的角落时,这群丧尸竟集体挪动身体,朝着更阴暗处缓缓爬行,动作协调得不像失控的怪物,倒像一群怕晒的老农。
阿哲屏住呼吸,缓缓后退,直到确认没有触发任何异常反应。
回到哨站,他第一时间锁闭通讯频道,发送加密简报,指尖微微发颤:
“报告指挥中心……它们……好像学会了休息。”
消息发出后三十七分钟,总部回信仅一行字:
【收到。保持观察,不要挑衅。】
与此同时,基地生活区地下档案室。
老周摘下老花镜,将纸质日志翻到最后一页。
墨迹未干的记录整齐排列:
第37天:北区变异狼群捕猎频率下降23%。
第51天:酸雨ph值回升0.6,持续稳定。
第68天:雷暴季提前结束,气象模型失效。
第72天:野生麦穗首次在废墟缝隙中完成授粉周期。
他轻轻吹干最后一行字,提笔写下结论:
“当人类停止制造焦虑,世界也开始呼吸。”
窗外,一阵微风拂过窗台的风铃,叮当一声,像是某种回应。
次日清晨,城南第一小学的操场上,传来孩子们整齐划一的口令声。
“闭眼——深呼吸——想象你躺在草地上,太阳暖暖的,风吹得很慢……”
小瞳站在讲台前,目光温柔。
这是她推动的“静坐课”试点第三周。
起初家长们激烈反对,说末世求生靠的是拳头和速度,不是打坐发呆。
可数据不会骗人——参与课程的学生,注意力集中时长平均提升40%,情绪失控率下降61%。
今天,一个七岁男孩举手发言,声音清亮:“老师,我梦见一只大狗,它不咬人,就趴着晒太阳,我还摸了它的头。”
教室里响起笑声,小瞳却心头一震。
她低头翻开随身笔记本,在“梦境传导”一栏郑重标记:闭环初现。
当晚,全城三千余名儿童在同一时间段进入相似梦境。
画面没有追逐,没有尖叫,只有一片金黄的麦田,风一波接一波地涌过,像大地在缓慢呼吸。
而在基地主控室,陆星辞调出了过去七十二小时的全域监控汇总。
他盯着北境荒原的热成像图,眉头微蹙。
数据显示,某些区域的生物热源活动呈现出前所未有的规律性——不是随机游荡,也不是集群冲锋,而是……周期性的聚散。
就像有节奏的呼吸。
他放大一段来自废弃加油站的红外影像,暂停在某个帧数。
画面中,一只丧尸缓缓抬起手臂,遮住眼睛,仿佛在躲避突如其来的光。
陆星辞的手指悬在回放键上,忽然一顿。
他调出另一组数据——最近一个月,基地居民的“非战斗状态时长”提升了近三倍。
赖床率、午休率、阳台晒太阳率全部飙升。
系统甚至不得不新增一个分类:“合法咸鱼行为”。
两个曲线并列对比,尚未重叠,却隐隐透出某种……共鸣的征兆。
他盯着屏幕良久,忽然低笑了一声。
“所以,连丧尸都开始学着偷懒了?”
话音未落,桌角的智能终端突然弹出一条自动警报:
【异常生态波动:北纬41°区域出现群体性避光行为,模式类人,持续追踪中……】陆星辞的手指在全息屏幕上划过,一帧帧回放着北纬41°区域的红外影像。
他的瞳孔收缩在数据流中,像猎手锁定隐匿的踪迹。
画面里,那只丧尸抬起手臂遮光的动作被系统标记为“非攻击性避光行为”,而更令人震惊的是——它的动作节奏,竟与基地某位居民清晨翻身赖床的频率高度吻合。
他调出过去三十天的统计模型,将人类“非战斗状态时长”曲线叠加在丧尸活动热图上。
两条波线起初看似毫无关联,可当时间轴拉长至整月周期,诡异的镜像关系骤然浮现:每当基地进入“全民咸鱼日”——也就是苏凉月生前命名的“躺平节”——全城灯光熄灭率飙升,街道空无一人,连警戒哨都缩进了保温毯里打盹——那一夜,丧尸潮的活跃度便同步跌入谷底,仿佛整个废土也随之深呼吸、放松肌肉,进入了某种深层休眠。
陆星辞靠近椅背,闭眼良久。
耳边忽然响起那个懒洋洋的声音,带着笑意,像是从记忆深处飘来:“累的时候,连敌人都懒得理你。”
那是苏凉月最后一次见他时说的话。
那天她躺在花园吊床上,阳光洒在睫毛上,手里捏着一块草莓蛋糕,说要“给世界放个假”。
他还笑她荒唐,结果三天后,她就在一场突如其来的病毒暴动中消失,只留下一句未说完的话和满园疯长的野花。
而现在,她的“荒唐”,正在改写末世的规则。
他睁开眼,眸色沉静如渊。
手指一划,通讯频道接通全基地广播。
“命令:即日起,拆除c区至F区外围防御电网,巡逻队改为‘散步制’,每人配发野餐垫、遮阳伞及便携茶具。任务目标——观察环境共振反应,记录生物情绪波动。”
指令发出那一刻,整个指挥中心陷入死寂。
有人以为系统坏了,有人怀疑指挥官疯了。
但没人敢违抗。
毕竟,这位曾以铁血手段统一北方三大难民营的男人,最近一年的决策却越来越“离谱”——先是允许孩童开设“静坐课”,再是批准居民在辐射区种花,如今竟要拿基地安危开玩笑?
可奇怪的是,随着巡逻队真的开始每天提着保温壶在废墟间慢悠悠晃荡,丧尸游荡的轨迹竟真的开始偏移。
它们不再撞击围墙,不再聚集嘶吼,甚至有几次,监控拍到几只低阶丧尸蹲坐在墙角,歪着头看人类晒太阳,眼神呆滞得像退休老干部。
一个月后,一支来自南方的掠夺者武装趁雨夜逼近基地。
他们装备精良,全员b级以上异能者,曾在三个月内血洗七个幸存点。
领队“黑脊”更是以残忍着称,信奉“恐惧即统治”。
可当他们潜行至基地外围,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集体僵住。
没有警报,没有炮火,甚至连岗哨都没有。
只有草坪上三五成群的人影:一个女人在读诗,男人在下棋,孩子牵着风筝奔跑。
一名原该值守的哨兵正盘腿坐在树荫下泡茶,见他们出现,也只是抬眼一笑:“要不要来一杯?新采的薄荷。”
空气安静得可怕。
正当他们犹豫是否发动突袭时,地面传来低沉震动。
林间阴影蠕动,数十只曾撕碎过装甲车的变异犬缓缓走出。
它们皮毛斑驳,獠牙外露,却无一丝杀意。
一只接一只,卧倒在人群周围,头贴地,尾巴轻轻摆动,像是加入了一场无声的冥想。
掠夺者们握紧武器,却无人敢动。
就在此时,一片嫩绿的草莓叶随风飘落,轻轻搭在“黑脊”的肩头。
微风拂过耳际,仿佛有谁低语:
“你们才是最累的那个吧。”
那一刻,他的膝盖几乎发软。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某种更深的东西被击穿了——那是十年征战留下的疲惫,是从未停歇的提防与厮杀,在这一片宁静面前,轰然崩塌。
而在基地深处,主控室的屏幕上,一道新的生态波动悄然生成。
陆星辞望着那条平稳起伏的曲线,轻声道:
“原来,真正的力量,从来不是对抗。”
窗外,春风拂过空荡的广场,一张无形的吊床仿佛已在虚空中轻轻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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