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划破清晨的寂静,刺耳得像是要把人从梦里拽出来。
净水厂突发三级污染预警,全城供水系统紧急切断,应急广播循环播放着“请节约用水,等待进一步通知”。
按理说,这种消息足以引爆恐慌。
可这一天,整个基地出奇地安静。
没有拥挤的排队取水,没有愤怒的质问,甚至连抱怨都听不到一句。
人们像往常一样起床、洗漱(用的是昨晚存好的雨水)、做饭(电磁炉调到最低功率),然后——纷纷回到床上,拉上窗帘,闭上了眼。
小瞳站在指挥中心,盯着监控屏幕,眉头越皱越紧。
“全员……在睡觉?”
“不是全员。”技术员揉了揉眼睛,“是轮值。每两小时一批人进入深度睡眠,其余的人轻手轻脚调配物资、检查管道、运送净水药剂。他们甚至做了排班表,贴在食堂门口,用荧光笔写着‘安静通道,请赤脚行走’。”
小瞳愣住。
这不像应急反应,更像一场精密而温柔的仪式。
她调出系统后台记录,指尖一顿——
【检测到集体焦虑指数突破阈值】
【自动触发“疲劳免疫计划”二级响应机制】
【启动互助休眠模式:人类群体自组织进入周期性恢复状态】
【辅助指令:非必要劳动暂停,环境维护交由低耗能单位接管】
时间戳显示:末世第二年,签署人——苏凉月。
小瞳喉咙发紧。
她记得那个夏天。
那时候苏凉月刚接手基地后勤,所有人都笑她不务正业,整天窝在花园吊床上晒太阳,还要求把空调温度调高一度、把晚餐多加一道甜品。
结果她推出“疲劳免疫计划”,强制所有人每天必须完成两小时无干扰午睡,违者扣积分。
“精神松弛才是抗压最强护甲。”她当时懒洋洋地说,嘴里叼着一根草莓味棒棒糖,“你们拼命绷着,迟早断。”
没人当真。
直到三个月后第一次大规模异能暴走事件爆发,别的基地伤亡惨重,而这里几乎无人失控——因为他们的大脑,在系统化的“躺平训练”中早已学会了自我修复。
而现在,哪怕她已不在,那套机制仍在运转,像一颗沉睡的心脏,依然为整座城市供血。
小瞳靠在椅背上,忽然觉得疲惫。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继承苏凉月的意志,可现在才明白,她只是被推着走。
真正掌控一切的,是那个早已消失的女人留下的规则惯性——一种“什么都不做,反而什么都完成了”的诡异秩序。
与此同时,在城西边缘的“懒园”深处,陆星辞正坐在一棵老槐树下喝茶。
风穿过藤架,带来一页泛黄的纸片,轻轻落在他膝上。
他捡起来,发现是一本手记的复刻页,字迹熟悉——老周的。
上面写道:
“我问一个孩子,为什么每天都要给吊床晒被子。他说:‘苏小姐怕冷。’可她已经不在了。我说是啊,可那孩子认真看着我:‘但她还没睡醒。’”
陆星辞怔住。
他抬头看向那张空荡荡的吊床,白布随风轻晃,仿佛真有人刚刚起身离去。
阳光洒在枕头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凹痕。
他沉默良久,忽然站起身,走进屋内,取出一条深灰色羊毛毯。
那是苏凉月最喜欢的款式,她说冬天盖着它睡觉,梦里会有烤红薯的香味。
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毯子铺在吊床上,四角抚平,连褶皱都不肯留下。
远处,一棵伪装成路灯的监控树微微转动了镜头。
当晚,梦频监测中心发出异常报告:全城新增十万条高强度脑波共振记录,频率统一指向4.5hz——深度放松态,又称“苏氏安宁波段”。
没有人解释这是为什么。
但那一夜,无数人做了同一个梦:一个穿着碎花裙的女孩躺在星空下,笑着对他们说:“别吵,让我再睡五分钟。”
几天后,小瞳做出决定。
她在公共频道发布公告:今年取消“躺平日”纪念活动,不再组织集体庆典、不再播放苏凉月影像、不再点燃长明灯。
“我们不该神化一个人。”她在讲话中说,“她教我们的,是回归平凡,而不是制造新的偶像。”
舆论一片沉默。
第二天清晨,全城电力系统自动关闭。
窗帘被居民自发拉上,街道陷入柔和的昏暗。
机器人收回巡逻路线,宠物猫跳上窗台打盹,连变异松鼠都拖着松果钻进了树洞。
十二小时。
整整十二小时,整座城市陷入了同步的沉睡。
等人们醒来,惊讶地发现街道已被清扫干净,破损的围栏修复如新,连废弃花园里的杂草都被整齐修剪。
监控回放显示——是家用机器人、流浪狗群、甚至几株温和的变异藤蔓,在人类入睡后悄然行动,精准完成了所有维护工作。
更诡异的是,每一个参与“无主劳动”的个体,脑波都在某一刻短暂接入了“梦语网络”,仿佛接收到了某种无声指令。
小瞳翻看着数据,手指微微发抖。
她终于懂了。
这不是崇拜,也不是缅怀。
这是一种活着的传承——苏凉月从未离开。
她的懒,她的咸鱼哲学,她的“反正明天也会好起来”的无赖乐观,早已渗透进每个人的呼吸节奏里。
她们不是在模仿她。
她们,正在成为她。
夜幕降临,小瞳独自走到北区边界,想透口气。
突然,脚下传来轻微震动。
不远处,一段老旧围墙轰然倒塌,尘土扬起。
烟尘散去后,露出半截锈迹斑斑的金属结构——歪斜的支架、断裂的天线、依稀可见的“全球应急通讯网·第七节点”铭牌。
那是末世初期就被摧毁的旧时代遗迹。
可就在残骸深处,一盏微弱的绿灯,忽然闪了一下。
又一下。
像是……某种信号,正在尝试重启。
第210章 她让所有人,都不愿再醒得太早
北墙倒塌的第三天清晨,风里还带着铁锈与尘土的气息。
昨夜一场小震,像是大地在翻身,却无意间掀开了被岁月掩埋的秘密——那截半埋于地底的旧通讯塔,像一具沉睡多年的机械遗骨,在晨光中微微颤动。
技术人员老陈蹲在残骸前,手套沾满油污,眼睛却亮得吓人。
他调试着频率,指尖在锈蚀的控制面板上反复摩挲,忽然,耳机里传来一声清晰的电流嗡鸣。
接着,一个熟悉到令人窒息的声音,缓缓流淌而出——
“别怕慢,别怕停,别怕看起来什么都没做……你们的呼吸,就是这个世界的心跳。”
空气仿佛凝固了。
不只是他,整个维修站的人都僵住了。
有人手一抖摔了工具,有人直接跪坐在地,眼眶通红。
这声音太真了,不是复刻,不是AI合成,是苏凉月本人,用她一贯懒洋洋、却又温柔坚定的语气,穿越时间的灰烬,轻轻落进每个人的耳膜。
消息像风一样卷过基地。
中午十二点整,小瞳亲自接入系统主网,将这段录音设为全城公共频道的默认提示音。
每小时自动播放一次,不带任何修饰,只有那几句平静的话,在城市上空循环回荡。
奇迹发生了。
那一夜,婴儿不再啼哭。
往日此起彼伏的夜哭声,竟一夜之间归于寂静。
心理科数据显示,长期受噩梦困扰的幸存者脑波首次稳定进入深度睡眠区间,失眠率下降98.6%。
连基地边缘的变异野狗都停止了躁动,蜷缩在屋檐下打起了盹。
更诡异的是,城市能源消耗曲线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平滑波段——整整六小时,电力负荷几乎恒定,仿佛整座城在同一时刻入睡,又在同一时刻呼吸放缓。
“这不是安慰。”小瞳盯着数据流,低声喃喃,“这是共鸣。”
她终于明白,苏凉月从未依赖系统去统治谁。
她只是教会了一群伤痕累累的人如何安心闭眼,如何相信“什么都不做”也能被世界温柔接住。
而现在,她的声音成了某种精神锚点,唤醒了深埋在每个人潜意识里的安全感。
而远在“懒园”的陆星辞,那一夜做了一个极静的梦。
雪原无边,天地素白。
他独自走着,肩头积满寒霜,冷得连心跳都快冻结。
忽然,一抹碎花裙角闯入视野。
苏凉月站在风里,还是那副懒散模样,嘴里似乎叼着棒棒糖,可看不清脸。
她没说话,只用一根白色羽毛,轻轻扫去他肩上的雪。
“你到底想留下什么?”他问。
她笑了,依旧不答。
抬手一吹,整片雪原骤然腾空,化作千千万万只纸鹤,翩跹飞舞。
每一只翅膀扑闪间,都落下一句低语——
“该睡了。”
他猛然惊醒,冷汗未干,却发现枕边静静躺着一根纯白羽毛,根部泛着淡淡的荧光,像是从梦里带出来的凭证。
窗外,第一缕春雪正悄然融化,滴落在吊床的边缘,发出极轻的一响。
陆星辞握紧那根羽,忽然低笑出声:“原来你最狠的地方,从来不是躺平。”
“是你让我们,舍不得醒。”
深夜,小瞳独自站在“懒园”门口,望着那张空荡的吊床,久久未动。
她打开个人终端,调出一份从未公开的文件夹,标题是:【无言议会·草案V1】
创建时间:末世第三年,签署人——苏凉月。
文档空白如初,唯有页脚一行小字若隐若现:
“当语言失效时,沉默才是最好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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