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后,风平浪静的“懒园”上空,忽然飘来一片阴云。
不是天象,是电波。
一条由旧财阀残余势力拼凑而成的联合战线——“复兴军”,在全频段发布了长达十分钟的檄文。
声音铿锵,字字如刀:
“当人类文明摇摇欲坠,竟有人以‘安逸’为名,蛊惑众生沉睡!他们不抗争、不进取、不进化,反以‘梦语’编织幻境,将千万人拖入集体昏聩!此非庇护,实为精神奴役!小瞳者,乃活体接口,其脑波与神秘源点共振,持续输出致幻信号——她不是领袖,她是枷锁!”
末日废土,最不缺的就是口号。
但这一次,不同。
谣言像藤蔓,顺着幸存者之间脆弱的信任悄然攀爬。
年轻人开始低声议论:“我们真的在进步吗?每天睡觉、晒太阳、听歌……这和被丧尸围困时躲地下室有什么区别?”
有人甚至翻出苏凉月早期影像,指着她慵懒靠在吊床上的画面冷笑:“看,这就是‘神’?一个连站都懒得站起来的女人。”
舆论的潮水悄然转向。
而小瞳,什么也没做。
她没有召开紧急会议,没有启动“梦语网络”进行意识疏导,甚至连表情都没变过。
只是在第三天清晨,站在“懒园”中央那棵老槐树下,轻声宣布:
“自由入梦周,开始了。”
从即日起,任何人可自愿断开“梦语网络”,系统不会干预,也不会追踪。
七日后,所有生理与心理数据将公开公示——由基地AI独立审计,确保绝对透明。
没人想到她会用这种方式回应指控。
更没人想到,结果如此震撼。
第七天傍晚,大屏亮起。
左侧是选择脱离者的监测报告:焦虑指数飙升43%,皮质醇水平接近崩溃阈值,梦境记录显示高达89%的人反复经历“奔跑—坠落—追赶”的循环场景,如同被困在无尽逃生走廊。
右侧,则是那些曾怀疑、犹豫,最终仍选择回归共眠的人——他们的脑波稳定度不仅恢复正常,反而超越日常基准线21%。
深度睡眠占比提升至78%,REm周期完整且富有创造性,多人报告梦见了同一片金色草原,微风拂过麦浪,远处有个模糊的身影躺在吊床上,轻轻哼着跑调的小调。
公示板前,鸦雀无声。
良久,一个曾带头质疑的青年默默走上前,在电子留言板写下一行字:
“原来不睡,才是被控制。”
消息传开那天,整个基地像是被阳光晒透的棉被,蓬松而温暖。
而千里之外,“复兴军”指挥部内,却炸开了锅。
“不可能!那是洗脑后的自我合理化!”指挥官砸碎了通讯器,“加大心理攻势!我要他们看到‘懒园’的真实面目!”
可无论他们如何煽动、伪造证据、植入虚假记忆片段,民众的反应越来越冷淡。
甚至有士兵私下嘀咕:“长官骂得越狠,我越想睡觉……梦里那个女人递糖的样子,比现实里发军粮还让人踏实。”
陆星辞是在整理苏凉月遗物时,发现那张泛黄购物清单的。
它夹在一本旧杂志里,边角卷曲,字迹潦草,像是随手写下的备忘录。
上面列着几样日常用品:毛巾两条、蜂蜜一瓶、草莓种子一包……最后一行,墨迹略重:
“买点草莓种子,等他们吵累了。”
他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
久到窗外的日光斜成一道金线,落在布满灰尘的盆栽上。
第二天清晨,他在“懒园”最南端开辟出一块新地。
没有机械化耕作,没有异能催生,他就穿着旧布鞋,戴着手套,一锄一锄翻土,亲手种下百株草莓苗。
动作缓慢,却坚定得像在举行某种仪式。
消息不胫而走。
有人说,这是苏凉月最后的愿望;也有人说,这是对喧嚣世界的温柔反击。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几天后,几名身穿“复兴军”制服的士兵翻越封锁线,主动投降。
但他们不求赦免,只问一句:“能不能让我们在园子里干半天活,换一碗布丁?”
守卫愣住:“你们疯了?就为一口吃的?”
为首的士兵笑了笑,眼底有疲惫,也有光:“我们长官每天训话三小时,可我最记得的,是梦里她笑着递糖的样子。”
那一刻,没有人嘲笑他们。
因为在“懒园”,所有人都知道——
有些力量,从不嘶吼,却深入骨髓;
有些胜利,不必出手,已在人心扎根。
而在南方荒原的沙路上,一辆破旧摩托缓缓驶过风蚀岩层。
老周背着行囊,车后挂着个木箱,里面整齐码放着几罐密封的果酱。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远处,尘烟滚滚,数辆装甲车正朝这边疾驰而来。
他停下摩托,摘下头盔,望着天边那一抹血色晚霞,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从背包里取出一罐自制草莓酱,放在沙地上,拍了拍手。
“先吃口甜的?”老周摘下头盔,沙风掠过他花白的鬓角。
夕阳如熔金泼洒在荒原上,将他的影子钉进黄沙深处。
装甲车的轰鸣由远及近,卷起漫天尘烟,七辆战车呈扇形围拢,枪口森然。
“游历者老周!”为首的军官跳下车,声音冷硬如铁,“交出‘梦语图谱’核心数据,否则以叛乱罪论处!”
风沙中,老周没动。
他只是缓缓弯腰,从背包里取出一罐密封完好的草莓酱,玻璃罐映着残阳,透出温润的红光。
他轻轻放在沙地上,像是摆放一件祭品。
“先吃口甜的?”他笑了笑,皱纹里盛满疲惫却明亮的光。
士兵们面面相觑。有人冷笑:“你在耍我们?”
老周不答,反手打开肩上的旧式音响——那是个锈迹斑斑的老物件,按钮都磨平了。
他按下播放键。
五秒。
仅五秒。
一段极其轻微、慵懒到近乎融化的声音传出——
“哈啊……”
是苏凉月的哈欠。
轻软、绵长,带着刚睡醒时那种毫无防备的鼻音,像一片羽毛拂过耳膜。
刹那间,七名士兵齐齐晃了晃。
一人膝盖一软,跪倒在沙地;另一个直接坐了下去,眼神涣散,嘴里无意识呢喃:“我娘……以前就这样哄我睡觉……她总说,别怕,闭眼就好……”
那军官猛地抱住头,额角青筋暴起,仿佛有无数温柔的记忆潮水般涌来,冲垮了所有命令与仇恨的堤坝。
老周关掉音响,静静看着他们。
“你们打的不是系统。”他声音很轻,却像凿进石头的刻刀,“你们打的是童年里那个被抱着入睡的自己。”
没人再举起枪。
片刻后,老周收起草莓酱,重新跨上摩托。
引擎低吼一声,消失在暮色尽头。
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复兴军指挥中心。
总指挥官独自坐在幽暗的作战室里,面前全息屏滚动着“渗透成功”“舆论逆转”“精神防线崩溃”等虚假捷报。
他盯着看了很久,忽然笑了,笑得凄厉而清醒。
他调出底层日志——真实战报如冰水浇头:三次突袭失败,七支心理特工队失联,民众支持率持续暴跌,甚至有前线士兵集体申请调往“懒园”做清洁义工。
他关掉屏幕,从抽屉深处抽出一本破旧日记。
翻开第一页,字迹潦草颤抖:
“末世第三十七天,饿得走不动了。一个穿白裙的女孩递来半块面包,说:‘省着力气,明天还得跑。’我没问她是谁,只记得她眼睛很亮,像藏着星星。”
他合上本子,手指微微发抖。
良久,他接通全军频道,声音沙哑却平静:“撤退。所有部队,原路返回。”
停顿三秒,他又补了一句——
“别再提‘解放’了。他们……早比我们自由。”
电波沉默了一瞬,随即在废土上悄然消散。
那一夜,南园风铃轻响。
小瞳躺在槐树下的吊床上,望着银河如瀑,恍惚看见苏凉月坐在秋千上,慢悠悠啃着布丁,嘴角沾着奶油,懒洋洋地说:
“看,我连报复,都懒得快一点。”
而在无人察觉的清晨前,第一缕月光洒落草坪——
晶莹露珠静静凝结,在草叶尖端排列成一片浩瀚的、无声的符号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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