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那片死寂的枯木林,浓郁如实质的邪异威压几乎化作有形之物,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呼吸变得困难,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朽与阴冷气息。
裂沟深处,景象更是骇人。
粘稠如墨汁的黑瘴,如同活物般翻滚、汇聚,在沟底形成一个近三丈高的巨大黑茧。黑茧表面不时凸起扭曲的面孔或利爪形状,又迅速平复,仿佛其中正在孕育着某种恐怖的存在。透过那不甚稳定的茧壁,隐约可见魔影盘坐其中的轮廓,磅礴的黑暗力量正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黑瘴中剥离、提炼,如同百川归海,疯狂注入他的体内!
而就在魔影身前数尺之地,那柄扭曲的苍白骨杖,深深插入地面。杖顶那颗幽光闪烁的黑色宝石,此刻光芒大盛,如同一个邪恶的心脏在搏动,主导、加速着这吞噬与恢复的过程!
魔影的气息,正在以肉眼可感的速度攀升!
“不能让他再继续了!”流云脸色铁青,短刀已然出鞘,森寒的刀锋指向那黑茧。她能感觉到,一旦让魔影完全恢复,在场所有人,包括整个村落,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同来的几名猎户更是面无人色,握着猎叉的手剧烈颤抖,若非老族长强自镇定地站在最前,他们恐怕早已转身逃窜。
谢灼华靠在流云身侧,强行压制着体内因靠近魔影而再次隐隐躁动的“星烬核心”,目光却死死盯住了裂沟对面,靠近顶端的一处岩壁!
就在那里!浓稠的黑瘴几乎将其淹没,但一点微弱却异常纯净、坚韧的赤金色光芒,正顽强地穿透黑暗,如同风中之烛,明灭不定地闪烁着!
是赤玉的共鸣!强烈、急切,带着一种找到同类的悲怆与呼唤!
“那边……岩壁上……有东西!”谢灼华抬手指向那光芒来源,声音因虚弱和激动而微微发颤。
流云顺着她所指望去,凝神细看,果然在那翻滚的黑瘴缝隙中,捕捉到了那一点不同寻常的光亮。“是……石碑?”
老族长浑浊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惊疑不定:“那是……祖辈传说里的‘镇秽石’?早就被黑瘴盖住,没动静几十年了……怎么今天……”
就在这时,仿佛是为了回应他们的注视,那岩壁上的赤金光点猛地亮了一瞬!光芒穿透力骤然增强,隐约照亮了那片岩壁——上面赫然铭刻着几个古老的、与赤玉纹路同源的符文!虽然大部分已被黑瘴侵蚀得模糊不清,但残存的部分依旧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守护意志,与魔影和骨杖散发出的邪异气息形成泾渭分明的对抗!
是“守窟人”留下的遗迹!而且,它还在运转,还在抵抗!
“赤玉……它在呼唤那石碑的力量……”谢灼华瞬间明悟。这并非偶然,赤玉指引他们坠落于此,或许不仅仅是因为空间碎裂的随机,更是因为感知到了这里残存的同源守护之力!
魔影似乎也察觉到了那石碑的异动与谢灼华等人的靠近,黑茧的翻滚骤然加剧,一股更加狂暴的吸力自骨杖顶端的黑宝石爆发,试图加速吞噬!
没时间犹豫了!
“流云姑娘!助我过去!”谢灼华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现在的状态,无法直接对抗魔影,但或许能激活那石碑残存的力量!
流云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没有丝毫迟疑:“好!”
她一把揽住谢灼华的腰,对老族长疾声道:“老丈,带人尽量制造动静,吸引那怪物的注意!”
老族长一咬牙,对猎户们吼道:“扔石头!大声喊!”
猎户们虽惧,却也知道这是生死存亡之刻,纷纷捡起地上的碎石,奋力投向黑茧方向,同时发出各种吼叫呼哨声。
果然,黑茧的注意力被稍稍分散,翻滚的节奏出现了一丝紊乱。
趁此机会,流云足下发力,身形如电,带着谢灼华,沿着裂沟边缘崎岖的岩石,几个起落,便险之又险地攀到了对面那处岩壁之下!
离得近了,那石碑上的古老符文看得更加清晰,也更能感受到其上那股历经岁月磨蚀却依旧不屈的意志。谢灼华毫不犹豫,将怀中那两枚炽热的赤玉,猛地按向石碑上符文中央一处天然的凹陷!
“嗡——!”
仿佛沉眠的巨兽被唤醒!赤玉与石碑接触的刹那,整个岩壁都仿佛轻轻一震!石碑上那些原本黯淡模糊的符文,如同被注入了滚烫的血液,瞬间次第亮起,流淌出远比之前明亮、纯净的赤金色光芒!
一股苍茫、浩大、带着净化与驱逐意味的力量波动,以石碑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
“嘶——!”
那浓郁的黑瘴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刺耳的、仿佛腐蚀般的声响,迅速向后退缩、淡化!就连那巨大的黑茧,也剧烈地扭曲起来,其中传出魔影又惊又怒的闷哼!
有效!
然而,这石碑的力量毕竟沉寂太久,残存有限。赤金色的光芒在爆发之后,开始明灭不定,显然无法持久。
谢灼华能感觉到,赤玉中的力量正在飞速消耗,与石碑一同对抗着那庞大的黑暗。
不能停下!
她猛地一咬牙,不再压制体内那躁动的“星烬核心”,反而引导着其中一缕充满寂灭气息的蓝白色星火,顺着掌心,一同注入赤玉与石碑!
既然这力量是“诅咒”,是“寂灭”,那就用它,来寂灭这眼前的邪秽!
“星烬”之力加入的刹那,赤玉与石碑的光芒骤然变成了赤金与蓝白交织的奇异色泽!那扩散出的净化波动,性质也陡然一变,带上了星辰终末般的冰冷与决绝!
“嗤嗤嗤——!”
黑瘴消散的速度陡然加快!如同滚汤泼雪,大片大片地湮灭!那黑茧更是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表面出现道道裂痕!
“吼!!!”
魔影愤怒的咆哮从茧内传出,他显然没料到这残破的石碑与一个力竭的“星烬”继承者,竟能引动如此克制他的力量!
他强行中断了恢复,黑茧轰然炸开,粘稠的黑气如同冲击波般向四周狂涌!骨杖被他拔起,猩红的眼眸死死锁定正在催动石碑的谢灼华,杀意滔天!
“小心!”流云短刀横斩,劈开一道袭来的黑气,将谢灼华死死护在身后。
石碑的光芒在魔影全力爆发下,再次剧烈闪烁,眼看就要熄灭。
但就在这僵持的刹那,谢灼华看到,炸开的黑茧下方,露出了裂沟底部的一物——那是一个不起眼的、布满了裂缝的古老石盆,盆中残留着些许干涸的、暗红色的痕迹,散发出与石碑、赤玉同源,却更加古老微弱的气息。
那似乎是……这处守护阵法的真正核心?或者说,能量源头?
魔影摆脱束缚,含怒一击已至眼前!流云挥刀硬抗,却被震得口溢鲜血,踉跄后退!石碑光芒濒临熄灭,谢灼华力竭跪地。眼看骨杖邪光就要将两人吞噬,千钧一发之际,谢灼华目光死死盯住沟底那残破石盆,用尽最后力气将一枚赤玉掷向盆中!赤玉落入盆内,与那干涸痕迹接触的瞬间——石盆猛地一震,盆底裂缝中,一道细微却精纯无比、仿佛凝聚了大地龙脉之力的暗金色流光,如同苏醒的幼龙,倏然窜出,注入濒临崩溃的石碑!即将熄灭的符文如同被泼入滚油,轰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一道凝练如实质的赤金龙影自碑中咆哮而出,直扑魔影!魔影惊骇欲绝,骨杖格挡,却连人带杖被狠狠轰飞,撞进后方山壁,碎石崩落,将其暂时掩埋!然而,施展出这惊天一击后,石碑光芒彻底黯淡,表面符文寸寸碎裂,那石盆也“咔嚓”一声,彻底化作了齑粉。代价,是这处古老守护节点的彻底毁灭。村落上空的黑瘴淡去了大半,但远未根除。而山壁塌陷处,浓烈的黑气正在疯狂溢出,魔影的怒吼隐隐传来,他,还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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