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景崇的目光沉甸甸地压在谢观颐身上，审视着她提出的“条件”。
许久，他才再度缓缓向后靠去。
“私人事务？”他重复着这个词，语气里带着玩味的探究，“看来这趟西南之行，确实让你‘收获’不少。”他刻意忽略了“互不干涉私人领域”的核心，将重点放在了她模糊的“私人事务”上。
谢观颐心头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每个人总有些需要独自处理的事情。这与我们之间的合作并无冲突。”
“是吗？”齐景崇不置可否，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洞悉一切，“我希望你的‘私人事务’，不会影响到公司的利益，或者……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他的话意有所指，谢观颐几乎立刻想到了齐景明和那个关于吴嫒的线索。他知道了什么？还是仅仅出于一贯的多疑和掌控欲在试探？
“齐总多虑了。”她稳住心神，语气平淡，“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调整状态，以便更好地投入接下来的工作。”
齐景崇盯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伪。最终，他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下，做出了决断：“可以，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内，公司不会给你安排强制性的商业活动，但已有的合约履行、必要的形象维护，你必须配合。”
一个月。不算宽裕，但已是她能争取到的宝贵喘息之机。
“至于其他的……”他话锋一转，眼神微冷，“我希望你能记住今天的谈话，以及……‘表现’的重要性。你知道的，我不喜欢重复，更不喜欢失控。”
这是警告，也是最后的通牒。
“我明白。”谢观颐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情绪。
“很好。”齐景崇似乎满意了她的态度，按下了内部通话键，“芈书，送谢小姐回去。”
逐客令下得干脆利落。
谢观颐站起身，没有再多言，转身离开了这间令人窒息的办公室。芈书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影子，沉默地跟在她身后，一路将她送到大厦楼下，一辆黑色的轿车早已等候在此。
“谢小姐，请。”芈书拉开车门。
“不必了。”谢观颐拒绝，“我自己回去。”
芈书看了她一眼，没有坚持，只是微微颔首：“那么，请注意安全。齐总希望您……保持联络畅通。”
谢观颐走出了大楼，独自站在寒冷的街头，看着芈书等人离开，才终于缓缓吐出一口一直憋在胸口的浊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让她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第一步，算是勉强站稳了，她争取到了一个月的时间。
她拿出手机，忽略了那些涌进来的未读信息和未接来电提醒，直接拨通了朱莉的电话。
“观颐姐！”朱莉的声音立刻响起，带着担忧，“你怎么样？齐总他……”
“我没事。”谢观颐打断她，“帮我做几件事。第一，联系张导那边，以我的名义，表达对《野草》项目的关注和祝福，措辞要谨慎，不要授人以柄。第二，查一下齐景明最近的动向，尽可能低调。第三……帮我约一个可靠的私人侦探，要绝对保密。”
电话那头的朱莉显然被最后一项惊住了，顿了一下才应道：“好，我明白。”
挂了电话，谢观颐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公寓地址后，她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流光溢彩却冰冷的城市夜景。
她需要尽快确认吴嫒的情况，这可能是制约齐景崇最关键的一张牌。同时，她也需要关注闻人也和《野草》的进展，确保齐景崇真的不会暗中使绊子。而宫宵那边……她揉了揉眉心，那份沉甸甸的等待，她暂时无力回应，只能先压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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寰宇世纪顶楼办公室。
齐景崇站在落地窗前，芈书安静地站在他身后，汇报着谢观颐离开后的动向。
“她拒绝了车辆，自己打车离开。上车前打了一个电话，通话时间约一分钟。号码登记在助理朱莉名下。”
齐景崇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城市的灯光在他深邃的瞳孔中映出点点寒星。
“齐总，需要进一步进行监听或者……”芈书谨慎地询问。
“不必。”齐景崇抬手制止，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猫捉老鼠的游戏，总要给老鼠一点自以为是的活动空间，才有意思。”他转过身，目光锐利，“盯紧齐景明。另外，对闻人也所在公司的渗透，加快进度。我要在谢观颐所谓的‘一个月’内，看到实质性的进展。”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表面的顺从。他要的是彻底的同化，是让她和她在意的一切，最终都牢牢掌控在他的手心。
“是。”芈书躬身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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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表面风平浪静。
谢观颐深居简出，除了必要的采购几乎不出门。她谢绝了所有媒体的采访和朋友的邀约，对外宣称需要休整。
宫宵发来过几次信息，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关切，她没有多聊，只说自己已安顿好，需要一些时间处理事情，他也便体贴地不再多扰。
而闻人也那边，似乎也暂时脱离了风暴中心。《野草》剧组官微发布了正式开机仪式的照片，闻人也站在张导身边，笑容依旧阳光，只是眼神里似乎多了几分沉淀。谢观颐看着那张照片，心头微松，但警惕并未放下。
朱莉的动作很快，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联系上了一个口碑很好、以谨慎着称的私人调查员。关于吴嫒可能在欧洲某私人疗养院的信息，被作为最高优先级的任务交代了下去。同时，朱莉也反馈回来关于齐景明的消息，他最近似乎安静得出奇，很少出门，与外界联系也大幅减少。
这种安静，反而让谢观颐更加不安。
她就像站在一个巨大的、正在缓慢收紧的网中央，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却暂时找不到破网而出的关键节点。
时间一天天过去，距离一个月的期限越来越近。
这天傍晚，谢观颐正在公寓里翻阅着书本，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一个来自国外的陌生号码。
她的心猛地一跳，一种强烈的预感袭来。她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谢小姐吗？”电话那头是一个低沉而专业的男声，说的是英语，“我是Frank，您委托的调查有了初步进展。关于您询问的那位吴嫒女士，我们确实在瑞士一家非常私密的疗养院登记记录中，查到了一个符合部分特征的同名亚裔女性。但具体信息受到严格保护，需要更高级别的权限和……费用，才能进一步核实。”
瑞士！私人疗养院！同名！
这几个关键词让谢观颐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齐景明提供的线索，很可能是真的！
“需要多少费用？权限如何获取？”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
“费用不是问题，关键是权限。这家疗养院的背景很深，与欧洲某些显赫家族有关联。常规手段很难突破。或许……您可以从信息来源本身寻找突破口？比如，提供给您这条线索的人，是否掌握着更具体的、能作为敲门砖的信息？”
Frank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谢观颐脑海中的迷雾。
信息来源本身——齐景明！
他当初只说吴嫒可能未死且在欧疗养，细节含糊。现在看来，他很可能隐瞒了更关键的信息，比如具体地点，甚至……能证明吴嫒身份的东西！
他是在待价而沽？还是另有图谋？
谢观颐挂断电话，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看来，与齐景明的再次接触，已经不可避免。而这个行为本身，无疑是在齐景崇的眼皮底下玩火。
窗外，夜色浓重，城市的霓虹无法照亮所有阴暗的角落。而她，必须在这有限的时间里，找到那张能扭转局面的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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