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透过派出所大厅的玻璃门,在地面上拉出长长的光影。
白日的喧嚣和抓捕的激烈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忙碌后的疲惫与亢奋交织的奇特氛围。
临时羁押室里人满为患,偷电瓶的“地老鼠”孙小军、扒窃团伙“刀片刘”一伙,还有另外两拨刚被抓回来的诈骗犯和店铺小偷,挤在一起,垂头丧气,唉声叹气。
负责看管的民警忙得脚不沾地,登记、拍照、初步讯问,骂骂咧咧中又带着点扬眉吐气的痛快。
大厅里,同事们三三两两地聚着,喝水、擦汗、整理材料,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那个靠窗的工位。
林风坐在那里,正低头整理着最后几份积案报告。夕阳的金光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年轻,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他手边的桌面上,已经高高摞起一叠装订好的卷宗,上面都贴着崭新的“已破获”标签。
一下午,就他一个人,几乎清空了困扰所里好几年的积压小案!这战绩,简直骇人听闻!
“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老民警张哥端着搪瓷缸,呷了一口浓茶,摇头感叹,“我老张干了二十年警察,没见过这样的。那脑子怎么长的?看卷宗跟看答案似的?”
旁边一个年轻点的民警凑过来,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张叔,你说…他会不会有啥…特殊渠道?”他挤眉弄眼,暗示意味明显。
“扯淡!”张哥眼睛一瞪,“哪来的特殊渠道?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案子,有屁的渠道!我看啊,就是天赋!老天爷赏这碗饭吃,你不服不行!”
“我也觉得风哥牛逼!”民警小刘刚忙完押送手续,凑过来一脸崇拜,“你们是没看见下午那场面,报告一份接一份往周所那儿送,咱们的人就跟出去捡功劳一样,一抓一个准!太爽了!”
“是啊,这下咱们所年底评优稳了!”另一个女警也笑着说,“好久没这么痛快过了!”
钦佩、赞叹、甚至带着点与有荣焉的兴奋,这是大部分民警的态度。林风用一下午实打实的恐怖战绩,彻底折服了他们。
但并非所有人都这么想。
角落里,几个和王斌副所长走得近的民警聚在一起,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哼,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一个吊梢眼民警酸溜溜地哼了一声,“不过是运气好,撞大运蒙对了几次,看把他能的。”
“就是,破几个小案子有什么用?有本事去破市局挂名的悬案啊!”另一个附和道,语气泛酸,“搞得风头都让他一个人出了,好像我们以前都在吃干饭一样。”
“我看没那么简单。”一个年纪稍大、眼神精明的老油条压低声音,“你们想想,他之前那表现?丢证物,放跑人,蠢得跟猪一样。怎么突然就开窍了?跟换了个人似的?这事…邪性!”
“王所刚才脸色难看得很呢…”吊梢眼朝王斌办公室努努嘴,“这小子风头太盛,打了谁的脸还不清楚吗?”
几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语气都带着点幸灾乐祸和隐隐的担忧。
他们的议论声虽然压得低,但难免有一两句飘出来。小刘听见了,不服气地想过去理论,却被张哥拉住了。
“理他们干嘛?酸葡萄心理罢了。”张哥摇摇头,低声道,“不过…林风这变化确实太大了点,也难怪有人嘀咕。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小子,以后的路未必好走。”
正说着,周卫国所长从办公室里出来了,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喜色,手里拿着一份刚收到的内部简报。
“同志们!静一静!”周卫国声音洪亮,大厅里顿时安静下来。
“跟大家通报一下成果!”他扬了扬手里的简报,“根据林风同志下午提供的线索,我们一举破获积压刑事案件十一宗,治安案件二十余起!抓获犯罪嫌疑人十五名!
起获赃款赃物总价值超过五万元!”
“哇!”下面响起一片惊呼。虽然知道战果丰硕,但听到具体数字,还是让人震撼。
“我已经向分局汇报了情况!分局领导高度重视,对我们所提出了特别表扬!”周卫国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林风身上,充满了赞赏,“林风同志,表现突出,观察入微,思维敏捷,为我们所立下了汗马功劳!大家鼓掌!”
哗——!
热烈的掌声瞬间响起,大多数人都真心实意地为林风感到高兴和佩服。
林风站起身,谦逊地微微鞠躬:“谢谢大家,都是集体努力的结果。”
周卫国满意地点点头,压压手让掌声停下:“功劳是你的就是你的!鉴于林风同志的优异表现,我决定,之前关于证物丢失的处分调查暂时中止!
林风恢复全部工作权限,参与正常轮值和办案!”
“太好了!”
“早该这样!”
支持林风的民警们纷纷叫好。
而角落里那几个人,脸色更加难看了。
王斌办公室的门这时候打开了。王斌副所长脸上挂着略显僵硬的笑容走了出来,也跟着鼓了鼓掌:“恭喜啊,小林。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看来之前是我们对你的关心和培养不够,差点埋没了人才啊。”
这话听起来像是表扬,实则绵里藏针,暗指林风之前是故意藏拙或者有什么别的原因。
林风仿佛没听出弦外之音,平静回应:“谢谢王副所长关心,我会继续努力,不辜负领导的期望。”
王斌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是那笑容未达眼底。
周卫国心情好,也没在意王斌那点小心思,大手一挥:“今晚食堂加餐!我请客!庆祝一下!”
“哦!所长万岁!”大厅里顿时欢声雷动,气氛热烈到了顶点。
在一片欢腾中,林风却悄悄看了一眼墙上的电子钟。
晚上六点四十。
距离他记忆中那场导致海哥牺牲的银行劫案,已经不足六十个小时。
时间,越来越紧了。
他必须利用刚刚建立起来的这点声望和信任,尽快为下一步行动做铺垫。
庆祝是别人的,他肩上的压力,丝毫没有减轻。
他拿起桌上那份关于“刀片刘”扒窃团伙的完整报告,走向正在喝茶的张哥。
“张叔,审讯‘刀片刘’的时候,我有个想法…”他状似无意地开口,“他们这种常年在街上混的人,消息最灵通。
您说,能不能从他们嘴里,挖点别的线索出来?比如…最近有没有听说哪条道上的人缺钱缺得厉害,想干票大的?”
张哥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有些诧异地看向林风:“大的?你小子…又想搞什么名堂?”
张哥被茶水呛了一下,咳嗽两声,诧异地看着林风:“搞大的?你小子刚消停一会儿,又琢磨啥呢?”
林风笑了笑,语气轻松,像是在闲聊:“没啥,张叔,就是瞎琢磨。您看,‘刀片刘’这种老油条,街面上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
我寻思着,咱们能不能废物利用一下,从他那儿掏点风声?万一能摸到条大鱼呢?”
他不能直接说我知道两天后会有银行劫案,只能这样迂回地铺垫,试图引导侦查方向。
张哥放下茶杯,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点点头:“嗯…这话倒是在理。这些地头蛇,有时候鼻子比狗还灵。
成,一会儿我去提审‘刀片刘’,好好敲打敲打他,看能不能榨出点油水。”
“辛苦张叔了。”林风道了声谢,心里却知道,从“刀片刘”这种小毛贼嘴里,大概率是问不出银行劫案那种亡命徒的消息的。这只是他抛出的一个引子。
他回到自己工位,目光扫过电脑屏幕上还打开着的内网系统。
权限高了,能查阅的信息也更多了。他看似随意地翻看着近期全市的报案记录,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将“未来档案库”中的信息与现实案件进行交叉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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