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震耳欲聋的炮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养心殿内，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李德全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小德张（伤势稍稳，坚持回来伺候）也脸色煞白，紧紧扶住了门框。
溥仪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但他强行稳住了身形，目光瞬间投向殿外炮声传来的方向——城南！是正阳门还是崇文门？
“聂卿！”溥仪猛地转头，看向刚刚呈上笔记本的聂宪藩。
聂宪藩反应极快，脸上兴奋之色尽去，取而代之的是军人特有的冷峻和决绝。他立刻对身旁一名亲兵吼道：“快！去探明情况！是哪座城门遇袭？敌军规模如何？！”
“是！”亲兵领命，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皇上！”聂宪藩随即对溥仪抱拳，语气急促而坚定，“炮声已响，战端开启！臣需立刻前往城墙督战！请皇上坐镇宫中，稳定人心！臣已留下亲兵队长及五十精锐护卫养心殿，定保皇上万全！”
情况紧急，容不得半分犹豫。溥仪也知道此刻自己上前线毫无用处，反而会成为累赘。他重重点头：“聂卿速去！一切小心！城防就拜托你和王士珍了！”
“臣遵旨！”聂宪藩不再多言，深深看了溥仪一眼，转身大步流星而去，甲胄铿锵声迅速消失在殿外。
养心殿内，只剩下溥仪和几个心惊胆战的太监，以及聂宪藩留下的亲兵队长和五十名精锐士兵。殿外，炮声开始变得密集起来，隆隆的巨响如同催命的战鼓，敲打着这座古老的皇城。
溥仪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南面的天空已经被火光映成了暗红色，隐约能听到远远传来的喊杀声和更加清晰的炮弹爆炸声。他的心紧紧揪着，虽然早就预料到这一刻，但当战争真正降临时，那种沉重的压力几乎让人窒息。
他知道，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信任聂宪藩和王士珍，信任那些正在城墙上浴血奋战的将士。同时，他必须利用好刚刚到手的那本致命的笔记本。
“李德全！”
“奴……奴才在！”李德全连滚爬爬地起来。
“立刻去将世续、那桐两位军机给朕请来！要快！”溥仪命令道。他要立刻利用这份铁证，在舆论上对袁世凯发动致命一击，动摇其军心士气！
“嗻！”李德全连滚爬爬地跑了出去。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炮声似乎更加猛烈了，偶尔甚至有流弹划过紫禁城上空，发出尖锐的呼啸，引得宫中一片惊叫。聂宪藩留下的亲兵们紧紧护卫在养心殿周围，眼神警惕，握紧了手中的刀枪。
溥仪紧紧攥着那本焦黑的笔记本，感觉它重于千钧。这是扭转局面的关键，必须在最关键的时刻，以最有效的方式抛出去。
终于，世续和那桐顶着炮火，脸色发白地赶到了养心殿。
“皇上！城南战事激烈，聂军门和王军门正在奋力抵抗！但北洋军炮火凶猛，恐怕……”世续语气沉重，没有再说下去。
“朕知道了。”溥仪打断他，将手中的笔记本递了过去，“二位卿家看看这个。”
世续和那桐疑惑地接过笔记本，翻开一看，两人的脸色瞬间剧变！作为官场老手，他们太清楚这里面记录的内容意味着什么了！
“这……这……”那桐的手都在发抖，“皇上，此物从何而来？当真……当真？”
“从日本公使馆抢出来的，千真万确！”溥仪语气森然，“袁世凯卖国求荣，证据确凿！朕要你们，立刻动用所有能用的渠道，将这份东西的内容，尤其是他与日本人交易的部分，抄录散播出去！不仅要让京城百姓知道，更要让城外那些为袁世凯卖命的士兵知道！朕要天下人都看清楚，他们为之效死的，是个什么东西！”
世续和那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决绝。有了这个，袁世凯在道义上就彻底完了！
“臣等明白！这就去办！”两人不再犹豫，躬身领命，紧紧抱着那本笔记本，匆匆离去。
做完这件事，溥仪才感觉稍稍松了口气。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是等待城墙上的结果，以及这份铁证发酵后带来的变化。
炮声持续不断，喊杀声似乎也越来越近。养心殿内的烛火随着爆炸的震动而摇曳不定。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溥仪感觉自己的神经快要绷断时，殿外终于传来了新的消息。
一名浑身浴血、头盔都不知道掉到哪里去的军官，在亲兵的搀扶下踉跄着冲进养心殿，噗通跪倒在地，带着哭腔嘶喊道：
“皇上！不好了！正阳门……正阳门快要顶不住了！王士珍大人身先士卒，中炮重伤！聂军门正在带人死守瓮城，但……但敌军攻势太猛，弟兄们快打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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