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冰雪消融,又是一年春来到。养心殿的窗棂外,几株老杏树鼓出了粉嫩的花苞,为肃杀的宫墙增添了一抹鲜活的色彩。溥仪站在窗前,身上穿着略显厚重的春衫,身量似乎比去年又长高了一小截,眉眼间的稚气稍褪,取而代之的是一份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快七岁了,他默默地想,在这个时代,已不能完全算作懵懂幼童。
然而,这具身体终究还是孩子的底子。连日的操劳和殚精竭虑,让他染上了一场来势汹汹的风寒。高烧不退,咳嗽不止,太医院的方子换了几副,病情才勉强稳住,但小脸依旧苍白,精神也恹恹的。
“皇上,您就听奴才一句劝,好生将养几日吧。”李德全看着小皇帝倚在榻上还坚持批阅奏章,心疼得直掉眼泪,“这奏章晚看一日,天塌不下来!”
溥仪摇了摇头,刚想说话,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小小的身子蜷缩起来,看得李德全心惊肉跳。他无奈地放下朱笔,靠在引枕上喘息。他知道李德全说得对,但他更知道,这帝国如同一个四处漏水的破船,他稍一松懈,就可能沉入深渊。
“朕……朕没事。”他声音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把……把最重要的几份拿来。”
李德全无法,只得将几份标红的紧急奏章呈上。
一份来自辽东。吴佩孚汇报,开春后日军活动加剧,似有大规模进攻的迹象。新到的“铁牛丁型”在防御作战中表现出色,但数量太少,难以扭转整体战线被动防守的态势。他再次恳请加快“铁牛”及新式“装甲汽车”的生产和装备速度。
一份来自孙文。他以内阁总理大臣的身份,汇报了“兴国战争债券”第二期的发行情况。南方依旧踊跃,北方在朝廷的压力下也有所进展,但募集的总资金相对于庞大的战争开销和新政支出,仍是杯水车薪。他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可否考虑向英、美等国寻求条件相对宽松的国际贷款,以解燃眉之急?
最后一份,则是一封密报。内务稽查司在持续监视醇亲王府时,发现那个墨云,于数日前深夜离京,去向不明!几乎在同一时间,库伦办事大臣发来密电,称困扰蒙古多时的杭达多尔济亲王,突然暴病身亡!死因……疑似中毒!
墨云离京,杭达多尔济暴毙!
溥仪的心脏猛地一跳,牵扯着肺部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他捂住嘴,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飞鸟!又是飞鸟!
墨云的离京,定然与飞鸟有关!而杭达多尔济的死,手法与中村义一如出一辙,干净利落,不留痕迹!飞鸟这是在帮他清除内患,稳定蒙古?还是……在执行另一套他无法理解的清算?
这个神秘的存在,如同一个高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其行为完全无法预测。他提供过关键情报,也制造过血腥杀戮,如今又在遥远的蒙古,用这种方式“帮助”他稳固边疆。
他到底想干什么?他背后的“守山人”,又是一个怎样的组织?
无数的疑问伴随着高烧带来的眩晕,冲击着溥仪的大脑。他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不仅源于病体,更源于对这种超乎掌控力量的忌惮。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李德全见小皇帝神色不对,连忙上前。
“……水。”溥仪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喝了几口温水,压下喉咙的腥甜和咳嗽的欲望,溥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论飞鸟目的为何,杭达多尔济的死,客观上消除了蒙古最大的隐患,暂时稳定了北方局势。这对他而言,是利大于弊。
他将注意力转回孙文的奏章。国际贷款……这无疑是一剂猛药。能迅速缓解财政危机,但也必然伴随着苛刻的政治和经济条件,甚至可能引狼入室。
他沉吟良久,最终提起朱笔,在孙文的奏章上批道:“着该大臣与英、美驻华公使先行非正式接触,探其口风与条件。底线如下:一,不得以关税、盐税抵押;二,不得干涉内政;三,贷款需用于指定之工矿、铁路建设。若对方应允,可细谈。”
他划下了明确的红线。借钱可以,但主权绝不能丢。
处理完这几件最紧急的事务,溥仪已感到精力透支,眼前阵阵发黑。
“剩下的……明日再议。”他终于妥协,声音细若游丝。
李德全连忙伺候他躺下,盖好锦被。
殿外,春日的阳光正好,杏花含苞待放。而养心殿内,年幼的皇帝在病榻上沉沉睡去,眉头却依旧微微蹙着,仿佛在梦中,也在权衡着这个庞大帝国的万千重担。
惊蛰已过,万物复苏。但属于这个帝国的春天,似乎依旧遥远。内部的积弊,外部的强敌,还有那如影随形的神秘阴影,都预示着前路绝不会平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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