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三年的夏秋之交,帝国的重心悄然南移。在北疆的烽火暂熄之后,朱由检和他的重臣们将目光投向了湖广的层峦叠嶂。针对张献忠残部的剿灭行动,并非简单的军事追讨,而是一场精心编织、多管齐下的战略合围,一张无形而致密的天罗地网正缓缓收紧。
西安,经略湖广行辕。
孙传庭一身绯色麒麟袍,端坐于中军大帐,威严肃穆。他面前的长案上,不仅铺着精细的湖广舆图,更摆放着来自多方的最新情报。得益于皇帝全力支持的皇城司情报网络以及初具雏形的电报系统,他对千里之外的敌情了如指掌,指挥若定。
“督师,李定国所率新军火器营已秘密抵达襄阳,休整完毕,随时可听候调遣。”一名参军禀报道。
“左良玉部已按计划扼守武昌至荆州一线江防,并派出多股精锐,清剿小股流寇,压缩其活动范围。”
“湖广巡抚方孔炤组织民壮,沿主要官道修筑寨堡,实行保甲连坐,已初见成效,张献忠部获取粮草日益困难。”
“据皇城司密报,张献忠主力约三万余人,目前主要龟缩于郧阳府房县、保康一带的深山之中,其粮草多囤于房县西南一处名为‘黑虎坨’的险要山谷。”
一条条信息汇聚而来,勾勒出清晰的战场态势。孙传庭微微颔首,花白的须发间眼神锐利如鹰。他深知,对付张献忠这种流窜多年的巨寇,必须一击必中,绝不能让其再次遁入茫茫大山。
“传令!”孙传庭声音沉稳,却带着金石之音,“命李定国部,即刻自襄阳出发,昼伏夜出,隐蔽行军,直插黑虎坨侧后,抢占制高点,构筑炮兵阵地,封锁山谷出口。没有本督将令,严禁暴露,违者军法从事!”
“命陕西总兵贺人龙,率本部精锐步骑,自郧西方向,自北向南,稳步推进,遇寨拔寨,遇垒破垒,将张献忠部向南压迫!”
“命湖广总兵陈洪范,自荆州方向北上,堵住其东窜之路!”
“本督亲率中军主力,自谷城向西,正面进逼房县!”
“三路大军,以火炮轰鸣为号,齐头并进,务必将张贼主力,合围于房县至黑虎坨一带,聚而歼之!”
命令通过快马与信鸽迅速传出。帝国的战争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这一次,目标明确,步骤清晰,充满了志在必得的决心。
与此同时,在郧阳的深山之中,张献忠的日子愈发艰难。他确实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以往官军围剿,多是虚张声势,或是各自为战,给了他流窜的空间。但这一次,四面八方而来的官军仿佛换了人,行动坚决,配合默契,更可怕的是,他派出去劫掠粮草的小股部队,往往有去无回,即便回来,也带不回多少东西,只说外面的寨堡守备森严,村村联防,百姓也像是被组织了起来。
“操他娘的孙传庭!跟老子来真的!”张献忠在自己的大帐内焦躁地咆哮,营中存粮日渐减少,军心浮动,甚至连他的一些老部下,眼神中也开始闪烁不定。
“爹爹,情况不妙啊。”孙可望(张部养子)忧心忡忡,“北面、东面都发现了大队官军旗帜,看架势是要把咱们包了饺子。西边是更深的山,进去了未必出得来,而且听说四川那边的秦良玉也防得紧。”
“怕什么!”张献忠强自镇定,“官军进了山,就是睁眼瞎!老子在这山里转了这么多年,还怕他们?传令下去,收拾家伙,咱们往黑虎坨那边挪挪,那里易守难攻,官军敢来,就让他们崩掉几颗牙!”
他选择了退守黑虎坨,那里是他经营多年的一个隐秘据点,地势险要,囤积了一些粮草,自以为万无一失。然而,他并不知道,这个决定,正一步步将他自己和麾下的核心力量,送入孙传庭精心预设的最终坟场。
李定国率领的新军精锐,凭借着远超这个时代的军事素养和严格的纪律,如同鬼魅般在山林中穿行,避开了所有流寇的耳目,提前数日抵达了黑虎坨侧后的制高点。士兵们沉默而高效地构筑着炮兵阵地和火枪射击位,茂密的林木成了他们最好的伪装。
贺人龙与陈洪范两部,也严格按照计划,稳步推进,清扫外围,如同两扇巨大的门板,缓缓合拢。
孙传庭亲率的中军,则大张旗鼓,吸引着张献忠的主要注意力。
天罗地网,已然布下。只待时机一到,便将雷霆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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