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四年,八月十九日。
纽约时间,上午九点三十分。
锋岛,总控室。
时间在这里仿佛是凝固的。空气是冰冷的,带着服务器机房特有的、混合着臭氧与金属的味道。巨大的弧形屏幕墙,像一片沉默的黑色深海,吞噬了所有的光线与声音。只有纳斯达克指数的绿色数字,在这片黑暗中幽幽跳动,像深海里唯一的磷光,冰冷而诱人。
陈峰,就坐在这片磷光的正前方。他身下是一把没有任何多余设计的赫曼米勒座椅,线条流畅,功能性至上,一如他本人。他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polo衫,手指交叉放在膝上,一动不动。他的呼吸平稳得几乎无法察觉,整个人像一座与这间控制室融为一体的、由意志与钢铁铸成的雕塑。
张敏站在他的身后,一步之遥。她穿着一身剪裁精准的黑色西装套裙,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展现出一种极致的专业与冷静。她手里没有拿任何报表,因为所有的数据,都已经在她的脑子里,以一种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进行着分析、运算与推演。
屏幕上,鲜红的倒计时归零。
一声虚拟的钟声,穿透了总控室的死寂。
一个由四个字母组成的代码,带着万众瞩目的光芒,弹了出来。
GooG。
紧接着,一个数字出现。
85.00。
开盘价。
张敏的呼吸停滞了一秒,随即恢复了绝对的平稳。这一秒的停滞,是她作为“人形计算机”唯一的情感波动。
“陈生。”她的声音像手术刀划过玻璃,精准而锋利。
“开盘价,八十五美元。”
“我们的持仓,浮盈已达四百五十亿。”
她没有说单位,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清楚,她说的是美元。四百五十亿美金,一个足以买下数个小国家的财富,在开盘的一瞬间,就已经稳稳地落入了陈峰的口袋。
陈峰没有动。他的目光依旧黏在那个跳动的数字上,仿佛在欣赏一幅等待了很久的、完美的画作。
屏幕上,绿色的买单像疯长的藤蔓,瞬间淹没了整个交易盘口。无数的资金,无数的投资者,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涌入这个被他们寄予厚望的科技新星。然而,股价却在85这个数字上,纹丝不动。
像被钉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卖。”
陈峰开口,只一个字。
张敏的手指在空气中微微蜷缩了一下,那是她仅有的、对这个指令的生理反应。
“全部?”她确认。
“全部。”陈峰的声音依旧平稳,没有任何情绪,像在下达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指令。
张敏转身,在面前的操作台上,按下了一个红色的、代表着终结的确认按钮。
一瞬之间。
屏幕那头,属于峰锐资本的天量卖单,像一座无形的大坝轰然泄洪,将那些疯狂涌入的买单尽数吞噬。股价依旧是85,但每一笔成交,都代表着陈峰的财富在以秒为单位,转化为实实在在的现金。
屏幕上,一条交易确认信息一闪而过。
【成交金额:45,000,000,000 USd】
那个数字后面的零,多得让人失去概念。
总控室,再次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
一个月后。
锋岛,一号别墅的露台上。
海风带着咸湿的暖意,吹拂着陈峰的脸颊。他靠在一张藤编的躺椅上,手里拿着一本关于介孔催化剂的学术期刊,看得专注。
张敏走了过来,手里多了一本崭新的杂志。
《福布斯》。
封面上,没有陈峰的照片,只有一个巨大的黑色剪影,像一个笼罩全球资本市场的幽灵。剪影下方,是一行鲜红的大字。
【世界第二富豪:四百五十亿美金的神秘幽灵】
张敏将杂志轻轻放在陈峰手边的小几上。
“他们还是把你挖出来了。”
陈峰的目光没有离开手里的期刊。他只是伸出另一只手,拿起了那本散发着油墨香味的杂志。
他没有翻开,只是看了一眼那个刺眼的封面。
然后。
他用两根手指捏住杂志的两端,轻轻一用力。
“刺啦。”
一声清脆的撕裂声。
那本足以让全世界疯狂的杂志,被他从中间撕成了两半。动作随意,像在撕掉一张废纸。
他将那两片破碎的封面,随手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那个巨大的黑色剪影与那行鲜红的标题,被彻底埋葬。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张敏,望向远处那座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生命科学中心。
“这个排名。”
他的声音很轻,被海风一吹,有些散。
“没岛上任何一个科学家的名字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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