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关于资源分配的指令,如同给一部过热运转的机器注入了精准的润滑油,虽然未能完全平息所有诉求,但至少让整个根据地的庞大体系,有了一个清晰的行事准则和明确的预期。方立功带着那份沉甸甸的、勾画了无数优先级的清单,开始了繁重而精细的调配工作。而楚风,则将目光投向了更深远的地方——他必须利用这短暂而宝贵的喘息期,将手中这把刚刚经历过血火淬炼、却又添了许多缺口的“战刀”,磨砺得更加锋利。
“磨刀”,不仅仅是补充兵员和装备,更是从思想、战术、组织到技术层面的一次全面升级和深化。
在根据地的各个角落,与重建家园同步进行的,是一场更加系统、也更加严酷的“磨刀”行动。
在新兵训练场上,景象与以往已大不相同。不再是简单的队列和射击训练,而是充满了实战化的紧张氛围。教官大多是像石永固那样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老兵,他们嘶哑着嗓子,将自己用生命换来的经验,毫不保留地倾囊相授。
“都他娘的给老子把耳朵竖起来!”一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老班长,正对着一群脸上还带着稚气的新兵吼叫,他手里拿着一颗训练用的木柄手榴弹(甚至有些用的是石头), “鬼子炮击的时候,别光顾着抱头!要听声!尖啸声是远弹,噗噗声是近弹,听见‘嘘——’这种越来越近、越来越急的声音,他娘的就得赶紧找反斜面或者跳弹坑!慢一步,肠子就得被炸出来!”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将“手榴弹”扔出去,模拟炮弹落点。新兵们紧张地看着,有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还有你!”老班长走到一个动作僵硬的新兵面前,踢了踢他的脚后跟,“匍匐前进,屁股撅那么高干啥?怕鬼子的机枪找不到靶子?贴地!像蛇一样贴地爬!感受地面的震动!泥土和碎石子硌得疼?疼就对了!疼说明你还活着!”
训练场上尘土飞扬,汗水混合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新兵们在地上摸爬滚打,练习着低姿匍匐、侧身滚进、利用地形地物。他们学习如何快速构筑简易单兵掩体,如何与身旁的战友进行交叉火力掩护,甚至开始接触最基本的“三三制”突击队形雏形。训练的严苛程度,让许多新兵叫苦不迭,但看着教官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疤和不容置疑的眼神,没有人敢真正退缩。
在靠近山区的民兵训练点,又是另一番景象。这里更加“土气”,却也更加诡谲。王老栓这样的老农,此刻正带着各村挑选出来的精干民兵,学习如何制作和布设各种“铁西瓜”、“跷跷板”和“绊马索”。他们用缴获的鬼子手雷壳、边区造的铁皮罐、甚至陶罐,填充上黑火药和碎铁片,制作出五花八门的土地雷。
“看见没?这拉线要细,要隐蔽,最好拴在草根子上,或者埋在浮土下面。”王老栓蹲在地上,用满是老茧的手指比划着,神情专注得像是在侍弄他最金贵的庄稼,“埋雷的地方也有讲究,不能太明显,也不能太隐蔽,得是鬼子觉得‘安全’,肯定会下脚的地方!村口的大路中间?傻子才埋那儿!要埋在路边的排水沟沿上,或者拐弯处视线不好的地方……”
民兵们围成一圈,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有人提出自己的想法,气氛热烈而务实。他们不再是单纯的农夫,而是在学习如何将家乡的每一寸土地,都变成埋葬侵略者的陷阱。空气中弥漫着硫磺、泥土和人群聚集的汗味,一种保家卫主的坚韧意志在无声地传递。
而在黑云岭等前沿阵地上,工兵部队和轮战休整的步兵们,正挥汗如雨地加固和改造工事。他们利用有限的水泥(主要是缴获和土法烧制的)和木材,重点强化指挥所、炮兵阵地和核心火力点的顶盖防护,挖掘更深、更曲折、连接更紧密的交通壕和防炮洞。王承柱甚至派来了几个懂点土木计算的炮兵观测员,指导如何利用山体反斜面构建更难以被直瞄火力和曲射炮火摧毁的隐蔽发射位。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和士兵们的号子声,与山风呼啸声交织在一起。
兵工厂所在的山洞里,更是热火朝天。得到了部分急需的钢材和铜料,王承柱像是打了鸡血,带着他那帮同样痴迷的工程师和工匠们,几乎是不眠不休。改进“老火铳”火箭筒的稳定性和射程,试制加大威力的“爆破筒”,甚至开始参照缴获的日军掷弹筒,逆向研发属于他们自己的、更轻便的曲射火力……山洞里充斥着金属切割、锻造和调试的刺耳声响,浓烈的金属粉尘、机油和汗水的气味几乎凝成了实质。每一次小小的技术突破,都能引来一阵压抑的欢呼。
“谛听”总部,也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状态。方立功协调来的新电池和零件,让一些老旧的电台重新焕发了生机。密码分析小组的灯光常常亮到深夜,那些从各个渠道汇集来的电文碎片,如同散落的拼图,被他们用极大的耐心和智慧一点点拼接、分析。孙铭的特战小队,则在更加偏远的山区进行着高强度的渗透、侦察和反侦察训练,他们需要成为“谛听”最敏锐的触角,和最致命的獠牙。
就连林婉柔的医疗系统,也在进行着“磨刀”。她利用史密斯“友情提供”的部分医疗手册和样品,组织卫生员学习更规范的战场救护流程和感染控制知识。同时,她与根据地的中医药先生合作,加紧采集和配制应对常见战伤和传染病的草药方剂,以弥补西药的严重不足。救护所里,除了伤员的呻吟,也多了学习交流和捣药熬药的声响。
整个根据地,仿佛一个巨大的、正在高速运转的蜂巢,每一个部门,每一个人,都在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忙碌——在下一次风暴来临前,让自己变得更强,让这把“刀”磨得更快,更利!
楚风的身影,频繁地出现在这些“磨刀”的现场。他在新兵训练场上看士兵们摸爬滚打,在民兵训练点听王老栓讲解布雷技巧,在兵工厂看王承柱调试新武器,在“谛听”总部与分析员讨论破译进展。他很少发表长篇大论,更多的是看,是听,偶尔提出一两个关键的问题,或者下达一个简洁的指令。
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一种不同于以往的力量,正在这片饱经创伤的土地上悄然滋生。那不仅仅是兵员的补充和装备的改善,更是一种内在气质的蜕变——一种更加坚韧、更加专业、也更加自信的气质。
然而,在这片热火朝天的“磨刀”景象背后,楚风心中的那根弦,却从未放松。他知道,冈村宁次绝不会坐视他们从容地“磨刀”。
这天傍晚,他刚视察完一个新建的民兵地雷制作工坊回到师部,孙铭就如同影子般跟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师座,”孙铭的声音压得极低,“我们派往太原方向、试图核实‘特种烟’仓库的‘钉子’……有一个小组,失去了联络。按照预定方案,他们应该在二十四小时前发出安全信号。”
楚风正在倒水的手微微一顿,水珠溅出了杯沿。
“同时,”孙铭继续道,“‘谛听’监测到,落马川的赵德柱部,其师部警卫团的无线电静默状态,在两个小时前被打破,进行了短暂却异常密集的通讯。虽然内容无法破译,但信号源显示,他们与太原方向的日军特务机关,存在同步活动的迹象。”
楚风缓缓放下水壶,走到地图前。他的目光落在太原,落在落马川,最后落在根据地的核心区域。
磨刀霍霍,并非只有一方。
他感觉到,一双阴冷的眼睛,正在暗处死死地盯着他们,并且,已经悄然伸出了毒手。
“告诉方参谋长,物资分配和战备工作加速推进。”
“命令各部队,提高警戒级别,特别是对可能渗透的特务和小股敌军。”
“通知‘谛听’,动用一切手段,查明失联小组的情况,并加强对赵德柱部和日军特务机关的监控。”
楚风的声音冷静而迅速。他抬起头,望向窗外那最后一抹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夕阳余晖,眼神锐利如刀。
他知道,磨刀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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