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曲最后还是录了五遍,其实第一遍就不错,但大家都会想着,是不是可以更好,这就是倔强的手艺人的一种执念。
鱼舟很欣赏这种执念,因为他不曾拥有。
一群人走出录音室,做一个短暂的休息。今天一整天高强度的录歌,这些人却没有显出疲态,反而交谈之间满是兴奋。
鱼舟让林婉婉发下去新的曲谱。各位老师辛苦了,你们真的十分专业,这个效率是我从来不敢想的。
鱼舟其实也不知道一首歌的录制是需要多少时间,他从来没有录过歌。但大家辛苦一天了,不管自己懂不懂,鸡血还是要打下去的,毕竟是当过一年副科长的人,这点情商还是有的。
“鱼老师,录您的歌曲,一点不累,越多越好。”
“是啊!我越录越精神。也是有点离谱。”
“鱼老师,这首歌是纯粹的摇滚?”
“对!一首很纯粹的摇滚!”鱼舟回答道。
“没想到鱼老师还会写摇滚,龙国已经多年没有出过拿得出手的摇滚歌曲了,鱼老师,您这首歌可能是在一潭死水里,扔下一块大石头啊。”
鱼舟笑了笑,道:“摇滚不死!”
“摇滚不死?摇滚不死!”束茂青的眼圈发红。
鱼舟看向众人,问道:“有人会双簧管和梆笛吗?”
“鱼舟老师,我梆笛和曲笛都可以。”束茂青果然是全能天才音乐人,真是会的家伙事太多了,他说可以,那肯定是相当可以。
“鱼老师,我学过几年双簧管和黑管,架子鼓和贝斯也可以。”陈如华举手道。
“嚯!可以啊!”鱼舟没有想到,陈如华也是多才多艺的,他还以为这个如花除了唱歌,就只会哭呢。这是捡到宝了。
鱼舟突然想到,苏晚鱼会吉他和钢琴,陈如华会架子鼓和贝斯,束茂青差不多啥都会,严谨华会小提琴。等这几个人都成了天王天后,组成一个乐队去开个演唱会,是不是得疯?这是晚舟音乐的四大天王啊。
“那太好了,大猫,你负责前奏的梆笛演奏,陈如华负责黑管,晚鱼你负责主音吉他。其他老师也各就各位,严老师合声这块很重要,你带一下,大家注意切入的点,我们开始吧。”
各就各位,几遍器乐排练以后,终于开始了第一遍的主唱和伴奏的结合。
束茂青缓缓起手,把梆笛贴近唇边,悠扬而婉转的旋律,充斥着整个录音室。束茂青的笛子水平明显不低,那笛声如同干渴之人饮下一碗清泉,浑身说不出的一阵舒爽。
一段梆笛演奏,让人仿佛经历了一场跋山涉水,艰难困苦而又自由的旅途。
束茂青的声音突然想起,如黑夜里的雷鸣,如山谷里的梵音。
【我曾经问个不休,
你何时跟我走。
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我要给你我的追求,
还有我的自由。
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这种高规格的录音室,是声音的精密实验室。录音棚被厚重的隔音门分割成两个世界:控制室里,巨大的调音台像飞船的仪表盘,闪烁着各色指示灯。录音区内,吸音墙面吞噬了所有杂音,只剩下绝对的、近乎压迫的寂静。
束茂青面前是昂贵的纽曼U87话筒。透过巨大的玻璃隔断,他能看到制作人鱼舟那张平静中带着期待的脸,以及屏幕上那条蜿蜒曲折、等待被填充的音频轨道。
【噢……你何时跟我走。
噢……你何时跟我走。
脚下的地在走,
身边的水在流。
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主唱束茂青站在录音室的最前方,微微佝偻着,双手虚握着身前的立麦架,像握着一柄无形的铁镐。他不再看任何人,连鱼舟也被他忘却在脑后,眼神空茫地投向脚下的黑暗,仿佛在积蓄着什么,也像是在挖掘着什么。
【为何你总笑个没够,
为何我总要追求。
难道在你面前,
我永远是一无所有。
噢……你何时跟我走。
噢……你何时跟我走。】
陈如华的黑管的加入,让整个曲调多了一种悠远和苍茫之感,仿佛迈向自由的脚步,坚定得无法阻挡。
苏晚鱼的吉他,失真音色如同骤然撕裂的布帛,发出尖锐而痛苦的咆哮。它与束茂青的嗓音交织、碰撞,筑起一道喧嚣而绝望的音墙。束茂青在这音墙中挣扎,他的身体时而蜷缩,像是承受着无形的重压;时而猛地向后仰起,将喉咙完全暴露给顶光,仿佛在进行一场献祭。他的脸在光影中扭曲,那不是表演,是所有被压抑情感最真实的泄洪。
【告诉你我等了很久,
告诉你我最后的要求。
我要抓起你的双手,
你这就跟我走。
这时你的手在颤抖,
这时你的泪在流。
莫非你是在告诉我,
你爱我一无所有。】??
束茂青那不是歌唱,是质问,是从胸腔最深处硬生生剥离出来的嘶吼。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温度和血肉的质感。他的身体随着节拍微微晃动,脖颈上的青筋在幽蓝的光线下凸显出来,像蜿蜒的河流。他握着麦克风架的手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仿佛那不是支撑,是他与这个虚无世界唯一的、脆弱的连接。
【噢……你这就跟我走。
噢……你这就跟我走。
噢……你这就跟我走。
噢……你这就跟我走。】??
音乐推向最终的高潮,所有的声音都攀升至沸点。束茂青猛地双手死死抓住麦克风,用尽肺里全部的空气,发出那最后一声几乎将声带撕裂的呐喊。
苏晚鱼的吉他发出最后的、长长的悲鸣,贝斯和鼓在同一时刻,用一记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和弦,将所有的声音骤然掐断。
世界归于死寂。
只有空气中尚未平息的震动,和效果器余韵带来的细微回响。束茂青松开麦克风,头颅深深垂下,汗水顺着发梢,一滴一滴,沉重地砸落在舞台地板上。
他的肩膀仍在无法控制地微微起伏。
没有言语。乐器的余温在冰冷的空气中慢慢消散。那首歌的魂,像一头被释放后又悄然隐去的野兽,留下的爪痕,深深刻在现场每个人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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