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树之广，浩瀚无垠。张摇光与小青青这对奇特的组合，此刻正像两只刚学会扑腾的雏鸟，在巨树外围那辽阔得令人心慌的空域里撒着欢儿飞。
这可是张摇光头一回真正意义上“脚踏实地”地……哦不，“脚不沾地”地自由翱翔！元婴大佬的飞行术，比金丹期那累死累活的风之翼舒坦了何止百倍？心念一动，身随意走，想快就快，想慢就慢，想悬停就悬停，连个趔趄都不带打的。那感觉，就像鱼儿终于回到了水里，鸟儿终于挣脱了笼子——爽！
小青青更是兴奋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虽然她本体也就那么大点），绕着张摇光上下翻飞，划出一道道青色的流光轨迹，清脆的鸣叫（或者说人言）在空旷中回荡：“大哥哥！快看那边！哇，那根树枝像不像一条卧龙？……哎呀，那边有片叶子，比我们领地还大！”
两人飞得不亦乐乎，仿佛要把之前闭关的沉闷一股脑儿甩掉。途中偶尔会遇到一些同样在圣树间穿梭的身影。有驾驭法宝、妖气腾腾的妖族修士，也有羽翼未丰、还在努力扑棱的飞行小妖。但奇怪的是，这些家伙远远瞧见小青青那身流光溢彩的青羽，眼神瞬间就变了。原本可能有的好奇、警惕甚至一丝丝领地意识，立刻化作了纯粹的恭敬。他们要么远远地就停下，在空中躬身行礼，要么干脆调转方向，绕个大弯避开，连靠近打招呼的勇气都欠奉。
“嘿，小青青，你这‘青鸾族大小姐’的名头还挺好使？”张摇光打趣道，看着又一个妖族修士像见了教导主任似的溜边飞走。
小青青得意地昂起小脑袋：“那是！我们青鸾族在妖族里，那可是这个！”她努力用翅膀比划了个“顶呱呱”的手势，可惜鸟翅膀做这个动作有点滑稽，“血脉压制，懂不懂？天生的！”
两人就这么边飞边闹，圣树的宏伟在眼前徐徐展开，却也让他们深刻体会到什么叫“望山跑死马”。飞了大半天，感觉连圣树的一个小角落都没逛完。“难怪妖族自己赶路也得靠传送阵，这要是全靠飞，腿……哦不，翅膀都得飞断咯！”张摇光感慨。
就在这时，他腰间挂着的天凤谷令牌微微一热，一道信息传入脑海：“张少侠，若得闲暇，烦请移步我族主殿一叙，有要事相商。”落款正是天凤谷谷主。
谷主亲自相邀？张摇光不敢怠慢。“小青青，谷主召唤，咱们得去一趟主殿了。正好，谷主也是你们青鸾族的族长，说不定能帮你想起点啥？”
“我都听大哥哥的！”小青青乖巧地点头。
飞往传送阵的路上，张摇光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小青青，你能化形吗？去见谷主，顶着个鸟样……会不会有点太招摇？”
“能是能啦，”小青青的声音带着点小委屈，“但我现在‘年纪’小嘛，化出来估计就是个三岁奶娃娃，走路都晃悠，说话还漏风！我才不要呢！等我再‘长大’点，化个漂漂亮亮的样子给你看！”她对自己的形象管理显然很有要求。
“那……你这样子去见谷主，她会不会一眼看穿你是我的……嗯，那个？”张摇光压低声音，指了指自己的丹田位置。
“安啦安啦！”小青青扑扇着翅膀，信心满满，“只要不是仙界下来的老古董，在这凡界，没人能看破我的‘真身’！大哥哥你就说，是在你领地附近‘捡’到我的，一只迷路又失忆的可怜小青鸾，看你顺眼就认你当哥哥了！合情合理，天衣无缝！”
“行吧，你这小戏精。”张摇光笑着摇摇头，加速朝领地飞去。通过传送阵，很快便抵达了庄严肃穆的天凤谷主殿。
殿内，谷主端坐主位，几位气息深沉的长老分列两旁。见到张摇光进来，谷主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张少侠，恭喜晋升元婴之境，修为精进神速。”
“谷主过誉了，小子这点微末道行，在您和各位长老面前，实在不值一提。”张摇光连忙抱拳行礼，姿态放得很低。
谷主的目光随即落在他身边亦步亦趋的小青青身上，起初并未在意，只当是引路的族人。但见这小青鸾非但没退下，反而亲昵地挨着张摇光，一副“这是我地盘”的小模样，不由得有些诧异：“嗯？这位小友……看着面生，不知张少侠是在何处遇到的？似乎并非我族中常驻子弟？”
来了！张摇光心中早有预案，面不改色地抱拳道：“回谷主，此乃晚辈在领地附近偶遇的一位贵族族人。只是……她似乎遭遇了些意外，记忆有些缺失，记不清自己的身份来历了。晚辈与她颇为投缘，她便认了我做兄长，晚辈也就厚颜收下了这个妹妹，暂时照顾着。正想寻个机会禀告谷主，看能否帮她寻回家人。”
“哦？原来如此。”谷主微微颔首，目光在小青青身上停留片刻，并未深究。一只失忆的小青鸾，在偌大的圣树区域并非不可能，眼下有更重要的事。“那便先有劳张少侠费心了，我会着人留意，看是否有哪家走失了孩子。”她很快将此事揭过，话锋一转，“不知张少侠，可曾听闻过‘醍醐灌顶’之传说？”
“醍醐灌顶？”张摇光一脸茫然，演技在线，“晚辈孤陋寡闻，未曾听闻。还请谷主赐教。”
“那……最近少侠领地附近，可有特殊人物出现？或是感应到异常强大的气息波动？”谷主继续追问，目光带着审视。
张摇光心中了然，面上却更加疑惑：“特殊人物？异常气息？似乎……并未察觉。谷主，您有何疑问，不妨直言相告？”
谷主与几位长老交换了一个眼神，终于不再绕弯子：“也罢。实不相瞒，就在不久前，圣树区域发生了一次几乎覆盖全域的‘醍醐灌顶’！此乃天大福泽，圣树范围内所有妖族，无论修为高低，皆有所获！有当场破境者，有灵根提升者，更有甚者，一些原本无缘修行的凡妖，竟因此打破了桎梏，生出了灵根！”
她顿了顿，语气凝重：“我们已排查了圣树区域内所有近期可能破境的合体期以上修士，无一符合条件。而且，那醍醐灌顶的源头，其最后消散的区域，恰恰指向少侠你领地附近的一片空间！故而，今日请少侠前来，是想确认一事：少侠身边，是否有暗中护佑尔等后辈的前辈大能隐匿？我等绝无恶意，只为解惑。”
张摇光心中暗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尴尬：“原来如此！谷主明鉴，晚辈与师弟师妹此次前来天凤谷，乃是由青青公主引领，一路行来，并无任何前辈高人暗中相随。退一步讲，即便宗门爱护，派有护道者，也断然不会是能引动如此规模醍醐灌顶的合体大能啊！”他摊了摊手，一脸“您太看得起我了”的表情。
“嗯……想来也是。”谷主似乎也觉得自己这猜测有点离谱，温婉一笑，略带歉意，“此事太过诡异，线索全无，我等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少侠莫怪。”
“谷主言重了。”张摇光连忙道，“说来惭愧，您说的那时间段，晚辈恰好处于闭关紧要关头，五感封闭，并未察觉身边有何异常。未能帮上谷主，实在抱歉。”
“少侠客气了。”谷主点点头，“既如此，我等便不再叨扰。青青公主那边，还望少侠多多照拂。”
“晚辈自当尽力。谷主，各位长老，晚辈告辞。”张摇光再次抱拳，带着一脸“天真懵懂”的小青青，从容退出了主殿。
待他身影消失，殿内气氛才重新活跃起来。一位白胡子长老捋着胡须道：“谷主，依老夫看，是这小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刚晋元婴，就算一口气冲到五层，天赋异禀，但要说引动那等规模的天地异象？绝无可能！老夫更倾向于，是他身边可能藏匿的某位人族高手，恰逢其会，顿悟破境了。修真之人一朝悟道，天地交感，有时连自己都控制不住。”
“不错，”另一位长老附和道，“这小子虽出身三级宗门，但身负‘太极经’与‘全民修真’两大奇功，缥缈宗派个高手暗中保护，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这位高人，似乎不愿露面。”
谷主沉吟片刻，拍板道：“两位长老言之有理。此次醍醐灌顶，于我族有百利而无一害，既寻不到源头，便暂且作罢。来者是客，对方既不愿现身，我们便当他不存在好了。只是……”她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能引动如此福泽的，必是惊才绝艳之辈，不知究竟是何方神圣？” 此事，就此翻篇。
* * *
张摇光这次闭关突破元婴，前后用了个把月。他本想着等师弟师妹们冲击元婴时，自己这“过来人”能帮把手，至少能加速个五六次，便早早留了信息，让大家修炼满一个月后出关准备结婴。
唯独陆乘风，还在书仙殿里跟金丹大圆满死磕。这天，张摇光特意把他叫了出来。
“光哥！”陆乘风一出来，脸上带着点小兴奋，“我金丹五层了！离大圆满不远了！”
张摇光看着他，却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反思：“老陆，我之前想岔了。自己结婴这一遭走下来，发现几个问题。其一，结婴前，真气积累和质量才是根本，贪快嚼不烂。仙儿他们现在泡着的聚灵塔，就是打磨真气的好地方。其二，境界提升太快，容易忽略根基，就像盖楼不打地基，看着高，风一吹就晃悠，后面想再往上盖反而更慢。为了赶元魂秘境这趟车，让大家加速修炼，现在想想，有点冒进了。”
他拍了拍陆乘风的肩膀：“我打算后面顺其自然，好好体会每个境界的滋味。元魂秘境，年年都有，咱们不急这一时。”
陆乘风闻言，明显松了口气：“光哥，你说啥我都听！其实最近修炼，我也觉得有点……嗯，像被架在火上烤，浑身不得劲。看大家都那么拼，没好意思说。秘境年年开，咱以后再去也不迟！只要光哥你不嫌我拖后腿就行！”
“拖什么后腿！”张摇光笑骂，“人各有志，天赋也各不相同。强求境界齐头并进，那是跟自己过不去。再说了，谁说志向就一定得是修炼登顶？”
他顿了顿，想起聚灵塔的权限，又补充道：“还有啊，就算你到时候没到元婴境，也未必就进不了元魂秘境。这事儿……到时候看情况再说。你现在啊，就放宽心，该修炼修炼，该放松放松。天凤谷风景这么好，不去逛逛可惜了。”
“行！听光哥的！”陆乘风顿时觉得心头一块大石落地，整个人都轻松了，“我这就去透透气！光哥有事随时喊我！”他拱手告辞，脚步轻快地溜达去了。
* * *
送走陆乘风，张摇光琢磨着，自己实力见长，那个神神秘秘的“李四”似乎也大方了点？他决定主动出击，问问元婴之后的路，特别是化神这关键一步该怎么迈。
“修士踏入元婴境，便算真正登堂入室，迈入了另一番天地。”李四那平淡无波的声音在张摇光意识中响起，“元婴之前，天赋灵根是敲门砖，卡死无数人。修炼以凝练真气、沟通天地元气为主。”
“元婴之后，灵根潜力渐近瓶颈，大家修炼真气的速度慢慢拉平。这时，重心便转向‘修心’与‘修神’。所谓‘修心’，一大法门便是入世，尝遍红尘百味，七情六欲。这过程，实则是潜移默化地‘喂养’你的元婴，让它沾染‘人性’，与你的本体意识联系愈发紧密，最终水到渠成，完成‘分神入住’，晋阶化神。”
“所以啊，你瞧那些元婴老怪，不少都开始‘思凡’了，满世界找道侣搞双修。”李四的语气难得带上一丝调侃，“生儿育女开枝散叶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元婴双修，心意相通，能大大加速双方元婴‘通人性’的过程，这才是他们乐此不疲的根本原因。修真家族，多半就是这么攒起来的家底。”
“至于你嘛……”李四话锋一转，“你的情况比较特殊。化神对你而言，只需按部就班修炼到元婴大圆满，再运转化神法诀即可。那最麻烦的‘元神入住’环节，你可以直接跳过。”
“原来如此！”张摇光心中大定，没了后顾之忧，“多谢解惑！”
“接下来，就等仙儿他们出关了。”张摇光伸了个懒腰，心情愉悦，“这段空档，正好陪小青青好好玩玩……”
看着在身边飞来飞去、活力四射的小青鸾，张摇光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小青青，你在外面能呆多久？需不需要定期回‘窝’里……嗯，回丹田休息休息？”
“大哥哥，我可以一直待在外面哦！”小青青得意地转了个圈，“不过呢，如果你以后需要真灵界里的宝贝来提升实力，我就得先回丹田，变成‘真灵体’才能进去。而且我们有契约，我可以共享意识给你，相当于咱俩组队去真灵界探险！那里可好玩了，就是有些地方比较‘刺激’……以前我不敢去，现在嘛，感觉可以试试水了！”她昂着小脑袋，一副“我很强”的样子。
张摇光宠溺地摸了摸她光滑的羽毛：“哥哥暂时不缺宝贝。你在真灵界可得悠着点，别去太危险的地方。”
“知道啦知道啦！”小青青不以为意地扑扇翅膀，“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啦！就算在真灵界不小心‘挂’了，我也可以在丹田里‘复活’的，就是会虚弱一阵子，睡一觉就好啦！”
看着小青青那满不在乎的模样，张摇光眉头微蹙。这小家伙，对“死亡”的态度也太……洒脱了点？不过转念一想，这或许就是真灵生命必经的历练吧。他只能暗自决定，以后得多看着点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家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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