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 “当啷” 一声掉在碎石上，林暖暖盯着自己颤抖的指尖 —— 刚才还能攥紧刀柄的力气，在古神那句 “你生起的希望都将会成为你的绝望” 里，像被抽走的潮水，连带着指尖残留的、布娃娃的温感，都变得冰冷刺骨。
她往后踉跄半步，后背撞在一根锈迹斑斑的钢筋上，钝痛让她稍微清醒了些，却更难抑制心里翻涌的混乱。古神的肉球悬在头顶，无数只眼睛里都映着她狼狈的模样，触手上的粘液滴落在地上，“滋滋” 声像在倒计时，敲打着她紧绷的神经。
“难道…… 这么多次的副本都是幻象吗？”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被风吹得破碎，却还是固执地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连自己都不信的辩解，“可这是我亲身经历的啊…… 我摸过血色古堡的烛台，尝过院长妈妈的糖，还被青木医院的消毒水呛到过…… 这些怎么会是假的？”
她下意识地抬手，想摸向胸前 —— 那里本该挂着韩晓羽的布娃娃，现在却只有空荡荡的小背包，布料摩擦着皮肤，像在提醒她刚才的乌镇幻象有多真实，又有多虚假。
“亲身经历？” 古神的男女混声带着嗤笑，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每一个字都裹着黑雾，钻进她的耳朵里，“林暖暖，从你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我就在观察你。你经历这么多副本，就没有疑惑过吗？那么多不符合逻辑的事情发生，那么多未生效的规则，你难道没想过这些都是你记忆里看过的东西，比如你看过的短视频，你看过的小说，你把它们幻想到自己构建的幻象中？”
“我……” 林暖暖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反驳的声音。古神的话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她记忆里那些被忽略的、模糊的角落 —— 那些她以为是 “幸运” 或 “巧合” 的细节，此刻突然变得尖锐起来，刺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想起了血色古堡。
第一次走进古堡走廊时，墙上的壁画里画着一个提着灯笼的小女孩，当时她只觉得诡异，现在却突然想起 —— 那壁画的构图，和她前世刷到的一个 “古风恐怖短视频” 里的画面一模一样！视频里的小女孩提着红灯笼，走在深巷里，当时她还评论了一句 “好吓人”。还有威廉的糖罐，那个印着小太阳图案的橘色糖罐，她现在猛地想起，那分明是她前世看过的一本 “治愈系小说” 封面里的道具！小说里的管家，就是用这样的糖罐给小主人装糖的。
更让她心惊的是血色古堡的规则。当时规则上写着 “午夜后不要触碰烛火，否则会被烛影缠上”，可她有一次为了找丢失的匕首，在午夜过后碰了烛火，烛影只是晃了晃，根本没有缠上她。当时她以为是自己的 “幸运天赋” 生效了，现在想来，哪有什么天赋？那根本就是她潜意识里 “不想被烛影伤害”，所以幻象才顺着她的想法，让规则失效了！
“想起来了？” 古神的声音带着蛊惑的笑意，肉球上的眼睛微微眯起，“你再想想青木医院。”
青木医院的画面瞬间涌进脑海 —— 冰冷的白色瓷砖，弥漫在空气里的消毒水味，护士站里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女人。当时那个护士递给她一杯温水，她记得护士的袖口绣着一朵小小的百合，现在却突然意识到，那百合的绣法，和她前世在一本 “医院题材小说” 里描写的一模一样！小说里写 “护士的袖口绣着百合，是她最喜欢的花”，当时她还在心里想 “这个细节好温柔”。
还有青木医院的规则：“午夜 12 点后，不要打开病房门，门外有‘东西’在等你”。有一次她因为害怕，在午夜 12 点零五分打开了病房门，门外却什么都没有，只有空荡荡的走廊，连灯光都亮着。当时她以为是规则 “出错了”，现在古神一提，她才惊觉 —— 那是因为她前世看过的一个 “医院逃生游戏视频” 里，主播就是在午夜开了病房门，结果什么都没遇到，当时她还吐槽 “这游戏一点都不吓人”！她的幻象，竟然把视频里的情节也搬了进来！
“不…… 不是的……” 林暖暖抱着头蹲在地上，指甲深深掐进头皮里，想把这些可怕的回忆赶走。可记忆像决堤的洪水，根本挡不住，下一个副本的画面又冲了进来 —— 幽冥古镇。
幽冥古镇的雨巷里，挂着一排排红色的灯笼，灯笼上的花纹是缠绕的藤蔓。当时她觉得那花纹很别致，现在却突然想起，那藤蔓的图案，是她前世在一个 “古镇旅游短视频” 里看到的！视频里的导游介绍说 “这是我们古镇特有的藤蔓纹，象征着长寿”。还有古镇的规则 “不要踩过巷口的青石板，否则会被‘水鬼’拖进水里”，可她有一次不小心踩了青石板，水鬼根本没出现，只有水面晃了晃。当时她以为是水鬼 “睡着了”，现在才明白，那是她前世看的 “灵异小说” 里，主角踩了青石板却没遇到水鬼，理由是 “水鬼今天休假”—— 她的幻象，连这种荒诞的设定都抄了过来！
“还有游乐园。” 古神的声音像魔咒，继续在她耳边回响，“你最喜欢的旋转木马，播放的音乐是《小星星》，对不对？”
游乐园的旋转木马，彩色的灯光，悠扬的《小星星》旋律，还有空气中飘着的爆米花香味…… 这些画面曾经是她最温暖的回忆，现在却变得让她恐惧。她前世根本没去过游乐园，却在无数个 “儿童游乐园短视频” 里看过旋转木马，听过《小星星》的音乐！还有游乐园的规则 “不要在闭园后留在旋转木马上，否则会被永远困在里面”，可她有一次因为舍不得离开，闭园后还坐在木马上，最后是威廉把她拉下来的，她也没被困住。当时她以为是威廉 “救了她”，现在才知道，那是她潜意识里 “不想被困住”，打破了规则！
“亲爱家园呢？” 古神的声音越来越近，肉球上的触手几乎要碰到她的头顶，“那个总是给你送饺子的张阿姨，她说的话‘暖暖啊，多吃点饺子，长身体’，你不觉得很熟悉吗？那是你前世看的一部‘家庭伦理剧’里，邻居阿姨对主角说的台词！还有亲爱家园的规则‘不要在晚上打开窗户，外面有‘窥伺者’，可你每天晚上都开窗看星星，‘窥伺者’从来没出现过 —— 因为你前世看的‘治愈系短视频’里，主角就是晚上开窗看星星，什么都没遇到！”
“够了！别说了！” 林暖暖尖叫着捂住耳朵，眼泪疯狂地掉下来，砸在碎石上。她想否认，想把这些回忆撕碎，可每一个细节都那么清晰，每一个 “巧合” 都那么刺眼 —— 血色古堡的壁画和糖罐，青木医院的护士服和病房门，幽冥古镇的灯笼和青石板，游乐园的旋转木马和音乐，亲爱家园的张阿姨和窗户…… 这些她以为是 “亲身经历” 的副本，竟然全是她从短视频、小说、电视剧里看到的碎片，被她的潜意识拼凑成了幻象！
“为什么…… 会这样……” 她瘫坐在地上，身体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连哭都发不出声音。她想起自己在这些副本里感受到的温暖 —— 威廉的糖，坦克的保护，韩晓羽的守护，院长妈妈的蛋糕，张阿姨的饺子…… 这些让她贪恋、让她牵绊的东西，难道全是她自己编造的谎言吗？
“因为我就是为你而生，因你而生啊。” 古神的声音变得温柔，却比之前的嘲讽更让人恐惧，“你来到这个世界后，对现实充满了不安，对前世的苦难无法释怀，所以你才会构建这些幻象，给自己找一个‘攻略副本’的理由，让自己有活下去的动力。你越坚强，通关的副本越多，你构建的幻象就越真实，我的意识也就越强 —— 因为我就是你幻象的‘核心’，是你恐惧和渴望的结合体。”
林暖暖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古神的肉球。肉球上的眼睛里，映着她前世的样子 —— 那个在寒风里发传单、在餐厅里洗碗、在超市里理货的、疲惫的成年人；也映着她今生的样子 —— 那个在副本里寻找温暖、渴望做个小女孩的、脆弱的攻略者。
“这个世界的意志在抵抗我的实体，” 古神的触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粘液的冰凉让她打了个寒颤，“它不想让我彻底占据你的意识，不想让你的幻象变成现实。可是我的意识，却因为你一次又一次地沉浸在幻象里，一次又一次地‘通关副本’，变得越来越强。你以为你在攻略副本，其实你是在给我‘喂食’—— 你对幻象的执念越深，我就越强大。”
“不…… 我没有……” 林暖暖摇着头，却连自己都不信。她想起自己每次从副本里出来，都会忍不住回忆副本里的温暖，想起自己甚至 “期待” 副本，期待回到那些有 “家人” 的地方。原来她的每一次期待，每一次贪恋，都是在给古神输送力量。
她看着周围的废墟 —— 古神之遗的废墟，冰冷、黑暗，充满了诡异的嘶吼。这才是现实吗？那血色古堡、青木医院、幽冥古镇、游乐园、亲爱家园…… 那些让她笑过、哭过、温暖过的地方，真的只是她用记忆碎片拼凑的、一场漫长的幻象吗？
古神的触手缠绕在她的手腕上，粘液的冰凉透过皮肤，渗进骨子里。肉球上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男女混声带着最后的蛊惑：“林暖暖，承认吧，你离不开这些幻象。你的现实里没有家人，没有温暖，只有这个冰冷的废墟。只有在你构建的幻象里，你才能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才能拥有你想要的一切……”
林暖暖看着自己被触手缠绕的手腕，又想起了血色古堡里，韩晓羽用雨伞挡住怪物时的笑容；想起了青木医院里，坦克把她护在身后时的背影；想起了幽冥古镇里，威廉给她递糖时的温柔；想起了游乐园里，大家一起坐旋转木马时的笑声；想起了亲爱家园里，张阿姨递来的、还冒着热气的饺子……
这些画面那么真实，那么温暖，怎么可能是假的？
可古神的话，那些记忆里的碎片，又那么清晰，那么刺眼。
她到底是活在现实里，还是活在自己构建的幻象中？
血色古堡、青木医院、幽冥古镇、游乐园、亲爱家园…… 这些她亲身经历的副本，究竟是真的，还是她的幻象？
林暖暖僵在原地，眼泪无声地滑落，心里的疑惑和恐惧像黑雾一样，把她彻底淹没。古神的触手还在缠绕着她，肉球上的眼睛里，映着她茫然无措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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