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天边最后一缕残阳隐入云层,戌时的梆子声由远及近地传来。我与同僚们踏着暮色,身披沾染尘土的战甲,陆续回到刺史府。连日征战的疲惫写在每个人脸上,但眼神中仍透着坚毅与完成使命的欣慰。
踏入刺史府大门,便见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太子早已在此等候,他身着一袭玄色锦袍,身姿挺拔,眉眼间尽是关切之色。
诸位辛苦了!太子上前几步,亲自迎接,此次出征,你们英勇奋战,功绩卓着,本太子在此备下薄酒,为各位接风洗尘。
宴席上,珍馐美馔摆满长桌,酒香四溢。太子举杯,向每一位将士敬酒,感谢他们的付出与牺牲。众人围坐一堂,讲述着战场上的惊险瞬间,时而欢笑,时而感慨。酒过三巡,气氛愈发热烈,白日里战场上的肃杀之气,此刻化作了战友间的深情厚谊。
夜色渐深,子时的梆子声响起,喧嚣的宴席渐渐安静下来。诸位将士在连日的奔波与战斗后,早已疲惫不堪,在太子的安排下,陆续回房和就地扎营休息。整个刺史府也随之陷入宁静,唯有几盏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都回去休息吧。太子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温和地对我们说道,明早卯时,我们再一同商讨青州的后续事宜。这一战虽胜,但接下来的治理与防御,仍需我们谨慎谋划。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房间,褪去沉重的战甲,躺在床上却难以入眠。窗外,夜色如墨,繁星点点,白日里激烈的战斗场景仍在脑海中不断闪现。
太子的话也在耳边回响,明日,又将是新的挑战。青州虽已荡灭邪寇,但战后的重建、安抚百姓、加强防御等诸多事宜,都需要我们全力以赴。
在这寂静的深夜,我望着窗外的月光,心中默默下定决心:无论前路有多少艰难险阻,我都将与太子和诸位同僚并肩作战,守护这来之不易的和平。想着想着,困意终于袭来,我渐渐沉入梦乡,等待着明日黎明的到来。
…………
卯时的梆子声穿透晨雾,刺史府议事厅的烛火早已点亮。
我踩着满地霜花匆匆赶到,清儿正将一卷青州舆图铺展在檀木长案上,烛火映得她眉间朱砂痣微微发亮。
王仙策抚着胡须在厅中踱步,陈破虏将军腰间的玄铁剑随着步伐轻响,陈、张两位副将笔直地立在屏风两侧,像是两尊沉默的铁塔。
“诸位请看。”太子执起狼毫,笔尖轻点舆图上猩红的战痕,“青州北临利州后勤州域,南接通州亦是往来人口较多的州域,而东西两处连接都是东境防御重地州域,本是商贾辐辏之地。
可是在一月有余前青州动乱,除了我们有修为在身的人能够安然无恙的通往,寻常百姓想出去九死一生。
如今已经解决邪修和贼寇,哪怕有些势力想从中牟利,亦是不可能的,可谓是已经恢复正常交通。”
他话音未落,王仙策已重重叹了口气:老臣昨日巡查,城西米行只剩焦黑梁柱,粮商们连夜卷款南逃,如今城中粮价已涨了三成。
陈副将忽然捶案:“当务之急是恢复治安!末将愿带三百骑兵,三日内肃清周边山林的残匪!告诉他们青州是真正的恢复如初,而不再是十天前的模样,需要度日如年的恢复商业。”他声若洪钟,震得案上茶盏嗡嗡作响。
张副将却摇头反驳:将军不可!流寇散入群山如鱼入大海,若分兵追击,城内守备空虚,只怕再生祸端。
厅内气氛骤然紧张,清儿忽然开口,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不如以工代赈,让百姓们切身体会到再也不会有邪修和贼寇骚扰。”她展开另一幅图纸,上面密密麻麻画着水车、粮仓和商铺的设计图,“征调百姓修缮城墙、疏通河道,每日发放糙米。既能让流民有活计,又能加固城防。”
太子眼中闪过赞许“此计甚妙。但修缮所需木料、石料从何处筹措?”我想起前日经过的废弃采石场,连忙说道“城北三十里的卧牛山有旧矿脉,只需征调民夫清理塌方,便可重新开采。
至于木料...”我看向陈副将,”通州盛产松木,不知可否从贵处调拨?”
陈副将抱拳:“末将即刻修书回禀,三日内必有答复。”
他话音刚落,王仙策已从袖中掏出账簿“老夫掌管的州库尚有纹银五千两,先用于购买工具和种子。只是...”他眉头紧锁,“若要恢复青州商业,单靠官府远远不够。”
窗外忽然传来更夫报时的梆子声,已是辰时三刻。阳光斜斜照进厅内,在舆图上投下斑驳光影。太子沉吟良久,忽然解下腰间玉佩放在案上:“本太子以此为押,向道宗商会借贷。清儿,你与...(看向我)即刻动身前往道宗,务必说服他们注资。
清儿正要行礼,陈破虏忽然拦道:太子殿下万金之躯,留在此处主持大局。末将会派一队精锐羽林卫护送两位,定保他们平安!太子思索片刻,最终点头应允。
待商定完细节,日头已悬至中天。膳房送来简单的饭菜,众人匆匆用过,便各自忙碌起来。王仙策带着属下去清点仓库,陈、张两位副将开始筹备征调民夫事宜。临别时,王仙策紧紧握住我的手“此次青州重建,全赖你们奔走。道宗商会势力庞大,若能说动他们,青州便有七分生机了。”
目送王仙策等人的车马扬起漫天尘土,我与清儿登上陈破虏准备的马车。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辘辘声响。车窗外,太子与陈破虏并肩站在城门前,玄色锦袍与银白战甲在阳光下交织成一幅坚毅的剪影。
陈破虏忽然扯开嗓子喊道:路上小心!若有异动,放响箭为号!
马车渐渐加速,青州城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清儿忽然掀开帘子,指着远处焦黑的市集残骸“你看,已经有百姓在收拾瓦砾了。”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几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正合力抬起断梁,他们身后,朝阳正冲破云层,将整个青州城染成温暖的金色。
与此同时,刺史府内早已热火朝天。太子亲自坐镇,将议事厅改为临时工坊。陈破虏带着工匠丈量城墙,粗粝的手掌在砖石上摩挲“此处需加厚三寸,拐角处增设箭楼...”文书们伏案疾书,将一条条政令抄写成册;伙夫们推着满载糙米的木车穿过街巷,空气中飘散着新米的清香。
当我们的马车驶入道宗地界时,青州城的重建已初具规模。新砌的城墙泛着青白,护城河重新注入活水,孩子们在修复的石桥上嬉笑追逐。
而此刻的道宗内,清儿正展开青州未来的规划图,烛光映得她眼中熠熠生辉“诸位请看,待运输线恢复,青州将成为连通南北的商路枢纽...”
暮色四合时,一封加急信笺从道宗传回青州。太子展开信纸,嘴角终于露出笑意——道宗同意注资,条件是青州九大区域都无偿批复三个店铺,一共二十七座店铺的专营权。他将信笺递给陈破虏,两人相视而笑。窗外,新修复的市集中亮起点点灯火,如同繁星坠入人间。这一夜,青州城的梆子声格外清亮,仿佛在为这座重生的城池奏响安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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