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行九人终于抵达了镇界卫守护的祭坛近处。
夜风裹挟着黑河水底的寒气,吹动众人衣袂翻飞,夜明珠的光晕在岩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也照亮了那圈由一百零八尊石像组成山峦形状的镇界卫——他们身披残破的甲胄,手持锈迹斑斑的长戈,姿态肃穆如亘古不变的星辰,将中央那座丈高的青石祭坛围在核心。
祭坛表面布满了盘曲如活物的符文,这些符号既非大夏文字,也非妖文,更像是暴雨前云层里游走的电光,在火把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青灰色。
先前我和雷宗主以为是上古文字,而孔夫子现在却说没在上古书籍中看过此类文字。
听闻暗哨来过此地,说每逢月圆之夜,这些符文便会自行发光,如同无数只眼睛在黑暗中眨动,而镇界卫的石像也会在那时微微转动脖颈,仿佛在警惕着什么。
此刻虽非月圆,但当我们凑近三尺之地时,分明感到指尖传来一阵细微的麻痒,像是有看不见的气流在符文间穿梭。
“这些纹路……不似人间所有。”
孔夫子捻着长须,苍老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凝重。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镜子装的秘宝,借着夜明珠仔细端详,镜片下的符文忽然扭曲了一下,仿佛在抗拒窥探。
随行的道衍监正和凌老者是研究上古文字的专家,他俩蹲下身用软尺丈量符文间距,眉头越皱越紧:“排列规律接近上古中时期的祭祀铭文,但线条的转折角度太诡异了,完全不符合当时的书写逻辑。
你看这里——”他指向祭坛东南角一处交叉纹路,“正常的符文交叉会呈直角,这里却偏偏是137度,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拧过。”
队伍里最年轻的我突然“呀”了一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我的指尖刚触到一道螺旋形符文,那纹路竟如活蛇般收缩了半分,留下一道浅白色的印记。
“它动了!”我连忙缩回手,指尖还沾着几粒细碎的石屑。
孔夫子连忙按住我的手腕查看,又俯身闻了闻石屑,脸色微变:“不是石头,是某种结晶化的能量残留。看来之前暗哨说的没错,这祭坛确实在自行运转。”
商议片刻后,孔夫子提出拓印符文的建议。
“不管这些符号藏着什么秘密,先留存下来研究总是好的。”
他说着从储物袋里取出桑皮纸和朱砂,“用朱砂拓印,能最大限度保留符文的能量反应——我早年在上古中后代时期,见过类似的祭祀碑,只有朱砂能让那些隐形的纹路显形。”
众人闻言纷纷动手,有人从储物袋里取出清水调和朱砂,有人将桑皮纸裁剪成合适的大小,我则负责用软毛刷清理符文缝隙里的积灰。
清理到祭坛中心时,我发现那里的符文比别处更深,边缘泛着暗褐色,像是浸透了陈年的血迹。
毛刷扫过之处,竟露出几处细小的凹痕,凑近细看,凹痕里似乎刻着更小的符号,小到需要特殊之法才能勉强辨认。
“这里有叠层符文!”我招呼孔夫子过来,他接过放大镜看了半晌,忽然倒吸一口凉气:“是叠篆——上古前后时期出现的文字!而且是三重叠篆,每一层都在讲述不同的内容……”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最外层是守护,中层是封印,最里层……像是在记录某种刑罚。”
拓印的过程比预想中顺利。
桑皮纸覆在符文上时,偶尔会微微发烫,朱砂水刷上去会泛起细密的泡沫,但很快就平息下来。
一百零八尊镇界卫石像始终静默矗立,月光不知何时穿透云层,在他们的甲胄上流淌,那些斑驳的锈迹在月色穿过黑河水时,竟泛出淡淡的金光,仿佛沉睡的力量正在悄然苏醒。
我负责拓印正西面的镇界卫脚下的符文,这尊石像的脸被风化得只剩模糊轮廓,唯有一双眼睛的凹陷处深邃如渊。
当我将拓纸铺在它脚边的祭坛石面上时,忽然听到“咔”的一声轻响,像是石像的手指动了动。
我猛地抬头,石像依旧保持着握戈的姿势,只是长戈的阴影在月光下似乎倾斜了半寸。
“别自己吓自己。”
身旁的雷宗主拍了拍我的肩膀,他正用像镊子似的秘宝,调整拓纸的边角,“石头哪能动呢,许是风刮的。”
然而半个时辰后,怪事再次发生。
一名中年男子——主要研究上古时期的法宝用处,姓昆,被人称为昆旅士。
他负责的东南角突然传来惊呼声,众人跑过去一看,只见她拓好的三张纸都变成了灰黑色,上面的符文像是被墨汁浸染过,模糊成一团团黑雾。
更诡异的是,祭坛表面对应的符文也黯淡了几分,像是能量被吸走了。
“拓纸用的是秘制生宣,朱砂里掺了秘制明矾,按说不会晕染。”
孔夫子拿起灰黑的拓纸,指尖刚碰到纸面,纸张突然化为灰烬,顺着风飘向镇界卫石像,在接触到甲胄的瞬间就消失了。
“停手!”
孔夫子突然喝道,“所有人退后三步!”
他指着祭坛中心,那里的符文不知何时开始闪烁微光,像是水面荡漾的涟漪。
一百零八尊镇界卫石像的眼睛凹陷处,竟也亮起了微弱的金光,与祭坛的光芒遥相呼应。
道衍监正突然想起什么,翻出随身携带的罗盘,指针正在疯狂旋转,最后死死指向祭坛中心,针尖微微发烫。“磁场紊乱了!这里的地磁场正在急剧变化!”
就在这时,孔夫子忽然一拍大腿:“我明白了!这些镇界卫不是在守护祭坛,是在镇压它!这点我们是没有判断错的!”
他指着石像脚下的基座,那里刻着一圈极浅的纹路,与祭坛上的符文方向完全相反,
“祭坛在向外释放某种能量,镇界卫的符文是用来中和它的。我们拓印时破坏了这种平衡!”
众人这才意识到事态严重,纷纷加快了拓印速度。
夜明珠的光芒越来越暗,河底的浪风也变得凛冽起来,吹得人脸颊生疼。
我眼角的余光瞥见,镇界卫石像的甲胄上,那些锈迹正在剥落,露出底下锃亮如镜的金属光泽,长戈的尖端甚至泛起了淡淡的白芒。
当最后一张拓纸被小心翼翼地揭下来时,恰好过去了一个时辰,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收队!”
孔夫子将拓好的三十多张纸仔细叠好,放进特制的储物袋里。
众人收拾好装备,准备离开此处,就在这时,祭坛中心突然爆发出一团灰黑色的光芒。
那光芒不像火焰那样灼热,反而带着刺骨的寒意,将整个山巅都笼罩在一片诡异的灰暗之中。
光芒里隐约有无数影子在蠕动,像是被束缚了千年的鬼魅正在挣扎。
“戒备!”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纷纷后退,手中的火把在灰光中剧烈摇曳,几乎要熄灭。
更令人惊骇的是,一百零八尊镇界卫石像竟在此时齐齐转动了脖颈,一百零八双眼睛的凹陷处射出金色的光柱,如同一百零八柄利剑直刺灰光中心。
那些金色光柱碰到灰光时,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水火交融,灰光剧烈地翻滚起来,不断收缩、膨胀,试图冲破金光的束缚。
我退到十丈之外的岩壁后,心脏狂跳不止。
只见灰光与金光在祭坛上空形成了一个旋转的旋涡,风浪呼啸如鬼哭,祭坛表面的符文全部亮起,像是无数条发光的蛇在游走。
镇界卫石像的甲胄越来越亮,甚至能看到甲片下隐约的肌肉线条,仿佛石头正在蜕变成活物。
其中一尊石像的长戈“哐当”一声砸在地上,震起无数碎石,它向前迈出一步,沉重的脚步声让整个黑河水底都在微微颤抖。
“它们活了!”昆旅士捂住嘴,声音里带着激动地哭腔。
孔夫子却异常镇定,他紧盯着旋涡中心:“不是活了,是被激活了。祭坛的能量突破临界点,镇界卫的防御机制启动了。”
他说得没错,那些金色光柱正在逐渐压制灰光,旋涡的旋转速度越来越慢,灰光的颜色也从深黑变成了浅灰,像是被稀释的墨汁。
半个时辰后,当第一缕阳光越过山巅时,灰光终于彻底消散在金光中。
祭坛表面的符文不再发光,恢复了青灰色的原貌。
一百零八尊镇界卫石像也退回了最初的位置,甲胄上的金光渐渐褪去,重新被锈迹覆盖,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唯有祭坛中心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焦痕,形状如同一只展开翅膀的鸟,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孔夫子走上前,用手指蘸了点焦痕处的粉末,放在鼻尖轻嗅,随即长长舒了口气:“平息了。能量循环重新稳定下来了。”
他转身看向众人,目光扫过那些被小心收好的拓纸,“这些拓印……或许藏着解开黑河之谜的钥匙,但也可能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回去之后,谁也不许私自研究,必须在可控环境下进行。”
回去的路上,没人再说话。每个人的心头都压着沉甸甸的疑惑,那些在拓纸上清晰可见的符文,此刻仿佛变成了无数个问号,盘旋在脑海里。
我回头望了一眼河底的祭坛和镇界卫,镇界卫石像的剪影在晨光中依旧肃穆,祭坛则隐没在阴影里,像一头沉睡的巨兽。
我们谁也不知道,当我们带走那些拓印时,是否已经触动了某种沉睡千万年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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