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撕裂了后院的死寂,也将最后一点侥幸从围观士兵的心中彻底驱散。
那几名被当成替罪羊的士兵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辩解,便颓然倒在血泊之中,圆睁的双眼里,残留着至死都无法理解的惊恐与茫然。
院子里,活人的呼吸声仿佛都停止了。
剩下的伪军士兵们,一个个脸色惨白如纸,握着枪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他们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同袍,再看看那个枪口尚在冒着青烟、状若疯魔的团长齐世荣,眼神里最后的一丝忠诚与敬畏,被一种更原始、更深刻的恐惧所取代。
那不是对敌人的恐惧,而是对屠戮自己人的屠夫的恐惧!
他们终于明白,当灾难降临时,这位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团座,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们推出去,当成洗刷自己罪名的抹布!
齐世荣胸膛剧烈起伏,枪决自己人的暴行非但没能给他带来丝毫掌控局面的快感,反而让他在山田顾问冰冷的注视下,感到一阵阵发自骨髓的寒意。
他强作镇定,仿佛刚刚只是碾死了几只蚂蚁。
“山田先生,奸细已经伏法!这证明了我的忠心!现在,只要我们封锁消息,严查内部……”
“闭嘴。”
山田信雄的声音不高,甚至可以说很平静,却像一柄无形的冰锥,瞬间刺穿了齐世荣所有的虚张声势。
这位日本化学专家缓缓摘下自己的手套,动作斯文得像是在进行一场精密的手术。
他没有再看齐世荣,而是将目光投向那些噤若寒蝉的伪军士兵。
“你们的团长,刚刚用枪声,向全城所有人证明了一件事。”山田的中文清晰而标准,带着一种学者特有的刻板与冷酷,“那就是,你们营地里确实有致命的剧毒,而且已经到了需要杀人灭口来掩盖的地步。”
此言一出,所有伪军士兵的身体都猛地一颤,头埋得更低了,仿佛要钻进地里去。
山田的话,精准地戳破了他们心中那层脆弱的窗户纸!
是啊,如果不是真的,团长何至于如此疯狂?
“愚蠢!”山田信雄终于转过头,那双隐藏在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里,射出的不再是愤怒,而是一种看垃圾般的、彻彻底底的鄙夷。
“你以为杀了他们,就能终结恐惧?不,你只是把恐惧的种子,亲手种进了你每一个手下的心里!从现在起,他们不会再相信你说的任何一个字。他们只会想,下一个被你当成‘奸细’推出去送死的,会不会是自己!”
他一步步逼近,皮靴踩在石板上,发出清脆而富有压迫感的哒哒声。
“齐君,你让我非常失望。八路军用一张纸,几句童谣,就让你自乱阵脚,亲手屠戮自己的部下。这已经不是治军无能,你这是在……自掘坟墓!”
齐世荣被这股气势压迫得连连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手中的枪“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他嘴唇哆嗦着,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完了。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黑色闪电,劈开了他混乱的脑海。
城外,一处隐蔽的观察哨里。
林锋举着望远镜,清晰地看到了伪军团部后院那几点转瞬即逝的枪口焰火。
片刻之后,沉闷的枪声顺着晚风传来。
“队长,听到了吗?是枪声!从齐世荣老巢里传出来的!”小石头压抑着兴奋,低声说道。
林锋放下望远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听到了。”他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件早已预料到的事实,“齐世荣这条疯狗,果然咬了自己人。”
“队长,您是怎么算到他会这么干的?”一旁的游击队长白兰满脸钦佩,她还是无法完全理解林锋这种神鬼莫测的布局。
明明一枪未发,却搅得敌人内部血流成河。
林锋淡淡一笑,解释道:“这不难猜。一个靠出卖同胞爬上去的人,骨子里最怕的就是被主子抛弃。我们的‘礼物’和谣言,戳破了他‘能力出众’的假象,让他感受到了被抛弃的危机。在这种极度恐惧下,他唯一的选择就是找替罪羊,用更极端、更残忍的方式来表忠心,证明自己还有用。”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但他不知道,这种表演只会让他死得更快。恐惧是会传染的,尤其是当恐惧的来源从外部的敌人,变成了内部的指挥官时,这支部队的军心,就等于已经死了。”
林锋转头看向城内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夜幕,看到那个已经陷入绝境的伪军少将。
“他以为杀几个人就能解决问题,实际上,他只是帮我们完成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信任瓦解。现在,齐世荣的靖绥军团,就是一个外壳看似完整,内部已经彻底腐烂的苹果。我们甚至不需要用力去推,它自己就会垮掉。”
伪军团部后院,空气凝固得如同铁块。
山田信雄不再理会那个已经失魂落魄的齐世荣。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仔细地擦了擦手,仿佛刚才碰了什么脏东西。
然后,他转向自己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日本副官,用不容置疑的日语下令:
“立即联系宪兵队司令部,向伊藤宪一阁下汇报!代号‘赤毒’,计划出现重大泄露,本地协力部队指挥官已经彻底失控,其部队已无任何作战价值,反而成为安全隐患。”
副官猛地低头:“哈伊!”
山田信雄的眼神阴冷如蛇,继续用简洁而冰冷的语调发布指令:
“转达我的建议:立刻启动‘净化预案’!由帝国军直接接管全城防务,对所有协力部队进行隔离审查。在局势得到完全控制之前,任何人都不得擅自行动。”
“哈伊!”副官再次重重顿首,转身快步离去,留下一个挺拔而肃杀的背影。
齐世荣虽然听不懂全部的日语,但“宪兵队”、“伊藤阁下”、“接管”、“隔离”这几个词,他还是像被重锤砸在胸口一样听得清清楚楚!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失,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他冲上前去,想要抓住山田的衣袖,却被山田一个嫌恶的眼神逼退。
“山田先生!山田先生!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
山田信雄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齐君,你的机会,在你开枪打死自己士兵的那一刻,就已经用完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从齐世荣身边走过,径直走向院外。
皮靴踩过血水,发出“吧嗒、吧嗒”的轻响,每一下都像是踩在齐世荣的心脏上。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血腥与那股若有若无的大蒜气味,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齐世荣呆立在原地,如同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石像。
他看着山田信雄消失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那几具尚在温热的尸体,和躺在不远处的自己的配枪。
他亲手制造的血腥,非但没能成为他向上攀爬的阶梯,反而砌成了埋葬他自己的坟墓。
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阴影,正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即将把这座城市,和他本人,一同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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