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雾如纱,缠绕着肃穆的松林。
灵堂前的空地上,黑压压的人影早已站满,压抑的啜泣声在微凉的空气中低回。
李文书的骨灰盒被一方白布覆盖,静置于供桌正中。
旁边,一只晶莹的玻璃匣子里,那只被法医仔细清洗、包扎过的手,依旧死死攥着那片烧焦的纸页,仿佛在诉说着主人最后的执着与不甘。
林锋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肩背挺得如一杆标枪。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不动声色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将他们的神情、站位、乃至最细微的呼吸节奏都尽收眼底。
白兰已经按照他的部署,在所有通往山下的路口设下了暗哨,确保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小虎子则带着三名最精干的队员,换上了百姓的粗布衣裳,混在人群里,看似悲戚,实则像三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今天不是送别,是钓鱼。”林锋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只有身旁的白兰能听见,“鱼饵,就是我们的眼泪,是所有人的真情实感。”
白兰心头一凛,重重点头。
她知道,这场看似沉痛的追悼会,实则是一张精心编织的天罗地网。
追悼会准时开始。
老吴书记颤巍巍地走上前,老泪纵横。
他的声音嘶哑而哽咽,一字一句地讲述着李文书这三年来不为人知的苦难。
“……同志们,我们都误会文书同志了!他不是疯子,更不是叛徒!为了把敌人最核心的情报送出来,他硬生生把自己逼成了一个疯子!他吞下那些会损伤神经的药物,在敌人面前装疯卖傻,用所有人都看不懂的疯言疯语,传递着决定我们根据地生死的讯息……”
话音未落,人群中已是泣不成声。
战士们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为自己曾经对英雄的误解而悔恨。
百姓们更是哭得肝肠寸断,他们无法想象,那个平日里在村口流着哈喇子傻笑的“疯子”,竟背负着如此沉重的使命。
悲伤的洪流淹没了整个山坡,而林锋的心,却在这一刻沉静到了极点,如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他的感知被放大到极致,就在这片悲恸的海洋中,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不和谐的杂音。
后排那几名从地区派来协助工作的政工干部,他们的脸上也挂着悲伤,眼角甚至挤出了泪水,但他们的眼神,却是空洞的,像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更诡异的是,他们的胸口起伏,那呼吸的节奏,竟然整齐划一,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来了!
林锋心中冷喝一声。
他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看似不经意地将手伸入怀中,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的金属疙瘩。
那是一个外形酷似蜂鸣器的东西,是他用缴获的日军特种电台核心零件,连夜改造出的简易声波干扰装置。
其发射的频率,正是他根据那份残页上破译出的日军催眠实验记录,反向推演出的“解药”!
人群的阴影里,一个穿着普通干部服的男人——森口健郎,正悄然挺立。
他的指尖看似无意地在太阳穴上轻轻敲击着,脑海中却在以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方式,发出无声的咒语式指令。
他能清晰地“看”到,那几名被他深度催眠的目标已经完全进入了预设的狂热状态,他们的潜意识里被植入了最恶毒的指令。
只需最后一个信号,他们就会同时冲出去,声泪俱下地扑向林锋,当众指控他才是杀害李文书的真正凶手,是为了灭口,是为了独吞功劳!
届时,群情激奋之下,林锋百口莫辩,整个根据地的指挥系统将瞬间陷入瘫痪。
森口健郎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得意的微笑。
他正要发出那最后的致命一击,异变陡生!
嗡——
一阵极其细微但穿透力极强的低频嗡鸣,毫无征兆地响起。
那声音仿佛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钻进了他的大脑,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神经中枢!
“啊!”森口健郎闷哼一声,只觉得耳膜剧痛,眼前金星乱冒。
他引以为傲的精神链接,像是被投入巨石的平静湖面,瞬间激起狂涛骇浪。
就在此时,站在灵堂最前方的林锋,猛然抬起手臂,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吼:“全体——唱《国际歌》!”
吼声如平地惊雷,炸得所有人都是一愣。
起初,只有零星几个党员干部下意识地跟着唱了起来,声音稀稀拉拉。
但当林锋自己带头,用尽胸腔所有的力量吼出第一句“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那雄浑悲壮的歌声,瞬间点燃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热血!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声音从小到大,从零散到汇合,最终变成了一股势不可挡的钢铁洪流。
战士们在唱,百姓们也在唱,他们的歌声里饱含着对英雄的缅怀,对敌人的愤怒,以及对未来的信念。
这歌声汇成的巨大能量场,震得山坡上的落叶都簌簌而下,仿佛连这片土地都在共鸣,在咆哮!
森口健郎头痛欲裂,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要被这股声浪撕碎。
他建立的那些脆弱而精密的催眠链条,在这股由无数人心汇聚成的磅礴意志面前,如同蛛网般寸寸崩解!
那几名政工干部脸上的空洞瞬间被迷茫取代,随即又化为惊恐。
“不……不可能!”森口健郎的意识开始恍惚,他踉跄着向后退去,想要逃离这片让他恐惧的声场。
然而,他刚退一步,一道黑影便如猎豹般从斜刺里扑来!
小虎子一记凶狠的饿虎扑食,将他死死压在身下。
森口健郎甚至来不及反抗,嘴里还下意识地咬着半块未来得及咽下的糖纸,那上面用米汤写着撤退的暗语。
几乎是同一时间,牛铁柱蒲扇般的大手从另一侧伸出,不给他任何机会,一把撕开他的衣领!
“刺啦”一声,布帛碎裂,一个狰狞的蛇形烙印赫然出现在他的后颈上——特高课最高级别特务的标志!
黄昏时分,血色的残阳染红了西边的山峦。
一辆绑着俘虏的广播车,缓缓驶出根据地,开始在各个村庄巡游示众。
林锋亲自按下了录音机的播放键,森口健郎那绝望而嘶哑的招供声,通过高音喇叭,响彻了整片山谷:
“……我们以为,只要控制了他们的思想,就能控制一切……却忘了,人心是会共鸣的……”
夜幕降临,林锋独自一人在李文书的新坟前跪坐了很久。
他从怀里摸出那枚磨去了“影”字的铜牌,用匕首的尖端,在铜牌的背面,一笔一划,刻下了一个深深的字——“心”。
他站起身,对着闻讯赶来的战士们,声音沉稳而坚定:“记住今天。从今往后,我们队伍里,每一个无名者,都要有名有姓地活着,也要有名有姓地被我们所有人记住!”
远处墨色的山梁上,一只乌鸦被惊起,它振动着翅膀,怪叫着飞向了夜空深处,像是在为这场刚刚落幕的无声之战,捎去一个无人知晓的讯息。
战斗结束了,但对某些人来说,最沉痛的告别,或许才刚刚开始。
林锋的目光越过战士们的肩膀,望向山下张家村的方向,那里的灯火,在此刻显得格外孤寂。
他知道,这场胜利的代价,正由一个女人在无声地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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