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叔中毒事件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落霞村激起了久久不散的涟漪。尽管人被龙君救回来了,但那种无形的、随时可能降临到任何一个人头上的威胁,让整个村子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恐慌之中。
村民们严格遵循着龙君的指令,太阳一下山就紧闭门户,连平日里最爱串门唠嗑的妇孺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村落早早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风声呜咽,偶尔夹杂着几声不安的犬吠。
阿禾坐在自家门槛上,托着腮,看着天边最后一抹霞光被墨蓝色的夜幕吞噬。小院里,敖渊依旧静立着,仿佛与这渐浓的夜色融为一体。
“敖渊,”阿禾闷闷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清晰,“它们是不是觉得我们好欺负?”
先是牲口,现在是活生生的人。下一次呢?会不会直接闯进村子里来?
敖渊的目光从遥远的沼泽方向收回,落在她有些蔫蔫的背影上。“弱肉强食,邪祟本性。”
“可是……我们有你啊!”阿禾转过头,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它们就不怕你吗?”
“忌惮,而非畏惧。”敖渊的声音平静无波,“试探,本身便是衡量。”
阿禾听懂了。那些藏在沼泽里的东西,害怕敖渊的力量,但又贪婪地想要达成某种目的(很可能包括抓住她),所以它们用这种阴险的方式,一点点地试探敖渊的底线和反应。
“那我们就这样等着它们下一次动手?”阿禾有些不甘心。这种被动挨打的感觉太憋屈了。
敖渊没有立刻回答。夜风吹起他几缕墨色的发丝,拂过线条冷峻的侧脸。他摊开手掌,掌心之上,一缕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黑色气息如同小蛇般扭动着,散发出与赵四叔所中沼毒同源的腥臭邪气。这是他从赵四叔体内逼出后,特意留下的一缕。
“追踪溯源,需凭引子。”他淡淡道。
阿禾看着那缕挣扎的黑色气息,恍然大悟。原来他留下这缕邪气,是为了反向追踪!就像猎人通过猎物的气味找到巢穴一样!
“那你找到它们的巢穴了吗?”阿禾一下子来了精神,凑近了些,急切地问。
敖渊手掌合拢,那缕黑气瞬间湮灭。“大致方位已明。然,沼泽深处,气息混杂,且有阵法遮掩,精确位置,尚需时机。”
时机?阿禾眨了眨眼,不太明白。在她看来,既然知道了大概位置,直接打上门去不就行了?以敖渊的本事,还能怕了那些藏头露尾的家伙?
但她没敢把这话问出口。敖渊做事,肯定有他的道理。
就在这时,阿禾忽然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善意的意念,轻轻触碰了她的感知。那意念来自……脚下的大地?带着泥土的芬芳和草木的清新。
是山灵?
她下意识地集中精神,去回应那股意念。一种模糊的、如同画面般的信息流涌入她的脑海——那是一片位于落霞山深处、靠近沼泽边缘的区域,几块不起眼的岩石以一种奇特的方式排列着,周围弥漫着浓郁的不祥黑气,那黑气似乎被岩石的排列方式约束、引导着,形成了一个隐蔽的入口。
画面一闪而逝。
阿禾猛地睁开眼睛,激动地抓住敖渊的袖子:“敖渊!山灵!山灵好像告诉我它们藏在哪里了!”
她语无伦次地把刚才“看到”的景象描述了一遍,尤其是那几块排列奇特的岩石。
敖渊听完,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了然。“天然石阵,加以邪法改造,自成隐匿之域。难怪气息如此隐晦。”
他看向阿禾,目光里带着一丝审视:“你与山灵沟通,似乎愈发顺畅了。”
阿禾愣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没费什么力气就“看懂”了山灵传递的信息?以前她只能模糊地感觉到一些情绪,比如温暖、警告之类的。
是因为敖渊说的那个“天赋”在慢慢觉醒?还是因为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被迫“成长”了?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有些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就是突然就‘看到’了……”
敖渊没有深究,只是道:“山灵厌弃邪祟,污秽之地,亦是伤及山林根本。它指引于你,是借你之口,邀我清除污秽。”
原来如此。阿禾恍然大悟,心里对那位沉默的“山灵邻居”更多了一份亲切感。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动手了?”她摩拳擦掌,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有了精确坐标,还等什么?
敖渊却摇了摇头。“石阵仅是入口,内里情形未知,贸然闯入,恐有变故。”他顿了顿,看向阿禾,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你留在此处。”
“啊?”阿禾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我又不能去啊?”她还想着至少能在远处加油助威呢。
“你之安危,便是它们首要目标。”敖渊一句话堵死了她的念头,“你若同往,徒增变数。”
阿禾张了张嘴,无法反驳。她确实是个累赘。一股失落感涌上心头。
看着她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和耷拉下来的肩膀,敖渊沉默了片刻,忽然屈指,在她额头上极轻地弹了一下。
一股微凉的、带着清冽气息的力量瞬间涌入阿禾的识海,让她精神一振。
“守好此处。”敖渊收回手,语气依旧平淡,“若有异动,意念沟通鳞片即可。”
阿禾捂着被弹的额头,那里并不疼,反而有一种奇异的、被标记了的感觉。她愣愣地看着敖渊,心里那点失落忽然就被这突如其来的、略显亲昵的举动驱散了。
他这是……在安慰她?还是仅仅是为了方便联系?
没等她想明白,敖渊的身影已经如同融入夜色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院子里。
走了?这就走了?
阿禾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心里也一下子空了一块。明明之前他也是这样神出鬼没,但这次,知道他要去直面危险,去端那些邪祟的老巢,她的心就悬在了半空,七上八下的。
她坐回门槛上,抱着膝盖,望着敖渊消失的方向。夜色浓重,星子稀疏。
“一定要平安回来啊……”她小声地念叨着,手不自觉地握住了怀里那三片变得温热的赤金鳞片。
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等待救援的“柴禾丫头”了。她有了山灵作为盟友,有了与敖渊沟通的鳞片,甚至……还有了自己都还没完全弄明白的“天赋”。
她或许依旧弱小,但不再是毫无作用。
夜风吹过,带着凉意。阿禾缩了缩肩膀,却没有回屋。她就那么坐在门槛上,像一尊小小的望夫石(?),固执地守着这片院落,守着这份突如其来的、沉甸甸的信任。
而在远处的沼泽深处,一场针对邪祟巢穴的清扫,或者说,一场单方面的碾压,即将在夜幕的掩护下,悄然展开。
风暴将至,而这一次,执棋落子之人,已然易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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