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禾沉浸在初窥天赋门径的兴奋中,连着几天都保持着高昂的兴致。虽然按照敖渊的嘱咐,她不敢过度使用能力,每天只花小半个时辰与院中的花草鸡鸭“交流”,但这点小小的进步已然让她觉得离“有用”的目标近了一大步。
她甚至尝试着对那几棵歪脖子树许愿,希望它们能掉点干柴下来,可惜树们依旧毫无反应,只是传递过来一种类似于“这孩子怕不是个傻子”的无奈情绪,让阿禾颇受打击。
“看来光沟通不行,还得讲道理……”她摸着下巴,对着老树杆自言自语,“或者……等价交换?我给你们浇水,你们给我柴火?”
老树:“……”
就在阿禾琢磨着怎么跟树木建立“贸易关系”时,那种令人不安的马蹄声,再次由远及近,打破了村落短暂的宁静。
阿禾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手里的水瓢“哐当”一声掉进缸里。她猛地扭头看向村口,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又来了!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到院门口,扒着门缝紧张地向外张望。
这一次,来的不止是周闯那几骑。尘土飞扬中,足足有二三十骑,簇拥着一辆看起来颇为华贵的青篷马车,缓缓停在了村口。周闯依旧在前,但态度更加恭敬,甚至是卑微,他下马后,快步走到马车旁,躬身说着什么。
马车帘子被一只保养得宜、戴着玉扳指的手掀开,一个身着深紫色锦袍、面白无须、眼神精明的中年男子,在周闯的搀扶下,慢悠悠地走了下来。
那人一下车,目光便如同鹰隼般扫过村落,最后精准地落在了阿禾家小院的方向,脸上带着一种程式化的、却又透着居高临下意味的笑容。
阿禾心里“咯噔”一下。这人的派头,比周闯大多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向敖渊。
敖渊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神色依旧淡漠,只是那双金色的瞳孔中,寒意比上次更甚。
“敖渊……”阿禾的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他们……人更多了……”
敖渊没有回应,只是抬手,轻轻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一股温和而坚定的力量瞬间笼罩了阿禾,驱散了她心头的恐慌和身体因为紧张而产生的僵硬感。她惊讶地抬起头,看向敖渊线条冷硬的侧脸。
他……在安慰她?
没等她细想,院门外已经传来了那个紫袍男子尖细而带着笑意的声音,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村落,也传入了小院:
“咱家乃司天监监副,冯瑾,奉陛下密旨,特来拜会龙君尊驾!前日周校尉鲁莽,冲撞了尊驾,陛下闻之,甚为不安,特命咱家前来赔罪,并再申诚意!”
司天监?监副?奉密旨?赔罪?
这一连串的名头和看似谦卑的话语,让阿禾更加警惕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把姿态放得这么低,反而让她觉得更加危险。
周闯在一旁躬身补充道:“冯监副携陛下亲笔手书及厚礼,望尊驾拨冗一见。”
敖渊依旧沉默,只是按在阿禾肩上的手并未松开,那无形的屏障似乎也更加稳固了一些。
冯瑾见院内没有回应,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微微闪烁,继续扬声道:“陛下深知尊驾超然物外,不慕凡俗。然,此番诚意,并非仅为朝廷,亦为天下苍生!”
他顿了顿,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腔调:“近日,青州境内异象频发,妖氛日炽,百姓惶惶不可终日!非但沼泽邪祟屡屡为祸,更有疑似上古凶物‘蜃’之踪迹显现,吞吐云雾,制造幻境,已致数村百姓迷失其中,生死不明!”
蜃?阿禾心里一惊。她好像听村里的老人提起过,是一种能制造海市蜃楼、迷惑人心的大蛤蜊精?这种东西也出现了?
冯瑾的声音带着痛心疾首:“陛下忧心如焚,寝食难安!然凡间之力,对此等妖物,实是力有未逮!唯有仰仗尊驾无上神通,方能解救黎民于水火,涤荡妖氛,还青州一个朗朗乾坤!”
他说得情真意切,仿佛敖渊若是不出手,就成了见死不救的冷血之徒。
阿禾的心揪紧了。如果冯瑾说的是真的,那确实很严重。可是……她总觉得这话里话外,都像是在用大义绑架敖渊。
她忍不住小声对敖渊道:“他说的……是真的吗?那个‘蜃’……”
敖渊目光微冷,并未看阿禾,只是对着院外,终于开口,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蜃兽现世,自有其因果。凡间劫数,亦需凡人自渡。”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关我屁事。
冯瑾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尊驾所言甚是!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尊驾既降临此间,便是与此地结下缘分!岂能坐视苍生罹难而不顾?陛下愿倾举国之力,助尊驾平息祸乱,只求尊驾念在天下生灵的份上,施以援手!”
他这话,几乎是把敖渊架在道德的火上烤了。若敖渊再拒绝,就成了不顾苍生死活的冷酷神明。
阿禾气得牙痒痒,这人太狡猾了!明明是他们想利用敖渊,却把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她感觉到敖渊按在她肩上的手,力道微微加重了一丝。他周身的空气,似乎又开始变得粘稠而冰冷。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
“咕咕哒!咕咕咕哒!”
一阵极其响亮、甚至带着点凄厉的鸡叫声,突兀地从鸡笼里传了出来!
是那只芦花鸡!它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在笼子里扑腾得羽毛乱飞,叫声一声比一声高亢尖锐,仿佛在为什么事情发出强烈的警告!
这突如其来的鸡叫,瞬间打破了外面那凝重压抑的气氛。
冯瑾和周闯等人都是一愣,下意识地看向了鸡叫的方向。
阿禾也愣住了。她下意识地集中精神去感知芦花鸡的“意念”,却只接收到一股极其混乱、充满了恐惧和极度厌恶的情绪,而那厌恶的对象,赫然指向院外的……冯瑾?!
这鸡……在讨厌那个太监?
没等阿禾想明白,敖渊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
“看来,尔等身上沾染的‘污秽’之气,连凡禽都难以忍受。”
冯瑾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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