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瑾等人狼狈离去后的几天,落霞村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那日村口的对峙和龙君毫不留情的驱赶,像一块巨石投入村民心湖,激起的不仅是敬畏,还有更深的不安。
朝廷的兵马,司天监的大官……这些平日里只在茶余饭后谈论中出现的遥远字眼,如今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村口,目标直指暂居在阿禾家的龙君。村民们不再像之前那样,只是远远地投去好奇和敬畏的目光,如今看向阿禾家那小院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依赖,有恐惧,也有隐隐的埋怨。
“唉,你说这叫什么事儿……”井边打水的妇人压低了声音,对身旁的同伴嘀咕,“龙君住在咱们村,本来是福气,可现在……连朝廷都惊动了,会不会给咱们村招来祸事啊?”
“谁说不是呢!那天你是没看见,那官老爷的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还有那只鸡,叫得那个惨哟……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阿禾那丫头也是,胆子忒大,怎么就敢把龙君往家里领……现在好了,麻烦上门了吧?”
“嘘!小声点!别被听见了!”
流言蜚语如同春日里滋生的杂草,在村落的各个角落悄悄蔓延。虽然没人敢当面说什么,但那种无形的隔阂和压力,还是透过篱笆墙,丝丝缕缕地渗进了阿禾家的小院。
阿禾拎着水桶从河边回来,明显感觉到路上遇到的村民笑容变得有些勉强,招呼也打得匆忙,仿佛她是什么瘟神一般。她抿了抿唇,没说什么,只是加快了脚步。
推开院门,将沉甸甸的水桶放下,她看着依旧在树下静立的敖渊,心里那点因为流言而生的委屈和烦躁,忽然就淡了些。
比起他可能要面对的,她这点小委屈算什么。
“水打回来了。”她像往常一样招呼了一声,声音却比平时低了几分。
敖渊转过身,金色的瞳孔在她略显沉闷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无需在意蜚语。”
阿禾愣了一下,抬起头:“你……你都知道了?”她以为他两耳不闻窗外事呢。
“凡俗之念,纷杂如尘,感知即明。”敖渊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阿禾撇撇嘴,心想神仙就是不一样,连别人背后嚼舌根都能“感知”到。她走到石桌边坐下,托着腮,叹了口气:“我就是有点想不通……明明是你保护了村子,赶走了那些麻烦的人,为什么他们反而好像……有点怕我们,怨我们似的?”
“趋利避害,乃生灵本能。”敖渊走到她对面的石凳坐下(这几乎成了他近日来的新习惯),“龙气于此,于他们是庇护,亦是潜在之危。朝廷目光落于此地,此村便再难安宁。恐惧与怨怼,不足为奇。”
他的分析冷静而残酷,却一针见血。
阿禾沉默了。是啊,普通人只想过安生日子。龙君的存在,在带来安全感的同时,也带来了不可预测的风险。村民们害怕被牵连,害怕这突如其来的“福气”最终会变成灾祸。
“那……我们是不是……”她犹豫着,是不是该离开这里,免得给村子带来麻烦?虽然她很舍不得这个从小长大的地方。
“不必。”敖渊打断了她的话,“此间事,尚未了结。离去,反易生变。”
他目光微抬,望向村落后方那片郁郁葱葱、此刻却仿佛隐藏着无数眼睛的山林。“暗处窥伺者,并非仅有朝廷。”
阿禾的心猛地一紧。“还有……沼泽里那些东西的同党?”她想起敖渊说过,巢穴虽毁,但根源未除。
“或许。”敖渊不置可否,“亦或有……其他。”
其他?还有什么?阿禾觉得头皮有些发麻。这小小的落霞村,什么时候成了香饽饽,谁都想来盯一眼?
她看着敖渊平静无波的侧脸,忽然意识到,他留在这里,或许不仅仅是为了休养,更像是在……守株待兔?以自身为饵,等着那些暗处的家伙主动现身?
这个念头让她既安心又担忧。安心的是有他在,担忧的是他要面对的敌人,似乎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复杂。
“哦……”她低低应了一声,没再提离开的话。既然他决定留下,那她就陪着。至于村里的流言蜚语……她用力甩了甩头,试图把那些烦心事甩出去。
没什么大不了的!她阿禾别的没有,就是心大!
她站起身,重新振作精神,脸上挤出个笑容:“不想那些了!我去把野菜洗了,今天咱们吃凉拌的!开胃!”
看着她瞬间恢复活力、转身冲向灶房的背影,敖渊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这丫头,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倒是……难得。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远方,感知着那些隐藏在村落四周、山林深处,或明或暗、或贪婪或忌惮的视线。金色的瞳孔深处,冰蓝色的厉芒一闪而逝。
风波已起,这看似平静的山村,又能安宁几时?
而他身边这个懵懂却坚韧的少女,她的“天命”之路,注定要在这些纷至沓来的风波中,正式开启了。
山雨欲来,而这一次,风已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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