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皓抬头看见岩缝里挂着的黑布条，心里一紧。他没动，手里的探针微微抬了抬。身后的人也跟着停下，没人说话。
雷淞然咽了口唾沫，小声问：“哥，那是不是……人留下的？”
“不是风刮上去的。”王皓低声说，“是卡在石头上的。”
李治良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往雷淞然身后躲了半步。雷淞然回头瞪他一眼：“你别老往后缩，我都快被你挤到沟里去了。”
“我这不是怕嘛。”李治良声音发颤，“刚才那老头说‘入此门者，当以命换命’，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那你现在退出去还来得及。”雷淞然翻白眼，“我背你出去都行。”
“别闹了。”史策插话，“退路早就断了。斜坡那边的石板落下来的时候我就听见机关声了，再想回去，得先把整条道炸开。”
杨雨光从后面走上来，枪已经端在手里。他看了眼上方岩缝，又低头扫了眼地面：“脚印还在往前，说明他们没停。咱们也不能停。”
“可敌人也在动。”张驰握紧刀柄，“刚才那布条，八成是忍者身上蹭掉的。”
合文俊把红缨枪横在胸前，眯眼盯着前方台阶：“要不我先上去探探？反正我跑得快。”
“你跑得再快也快不过暗器。”王皓拦住他，“别冲动。现在我们不知道对方几个人，也不知道有没有埋伏，乱动就是找死。”
队伍安静下来。火把的光照在石阶上，映出七个人拉长的影子。台阶往下延伸，两侧岩壁越来越窄，空气闷得让人喘不上气。
就在这时候，前面拐角处的地面上，有几道浅痕。
王皓蹲下去看了一眼，手指摸了摸痕迹边缘。“新踩出来的。”他说，“鞋底带沟，走路重心靠前——练家子的步法。”
“和刚才碎石路上的一样？”史策问。
“更清晰。”王皓站起身，“他们刚走过不久。”
“那就是追上来了？”李治良声音抖得更厉害。
“不是追。”王皓摇头，“是抢位置。他们是从侧道绕过来的，想堵我们前面。”
“那咱们还往下走？”雷淞然皱眉。
“不走就得回头打。”王皓说，“回头是死路，往前还有活路。赌一把。”
他把探针收进洛阳铲把手，重新背好。“十步一停，左右轮换探路。合文俊，你左边；张驰，右边。杨队断后，随时准备开火。”
众人点头，重新迈步。
脚步声很轻，几乎被滴水声盖住。火把晃着光，照得人脸忽明忽暗。台阶越往下，空气越冷，像是进了冰窖。
另一边。
洞口外的碎石坡上，四道黑影贴着岩壁移动。他们穿的是黑色夜行衣，脚上是软底鞋，走起来没有一点声音。
宫本太郎走在最前面，右手按在腰间的忍具袋上。他抬头看了眼高处的岩缝，嘴角动了动。
“找到了。”他低声说。
身后的三个忍者立刻停下。其中一个蹲下身子，手指轻轻划过地面。
地上有几道脚印，方向朝下。
“七个人。”那人说，“刚过去不到两分钟。”
宫本太郎蹲下来细看。他认出了靴痕的形状——粗边、前掌用力，是军用皮靴。中间还夹着一道浅痕，像是有人拖着腿走。
“李治良。”他低声念出名字，“那个胆小鬼。”
另一个忍者问：“动手吗？”
“不。”宫本太郎摇头，“佐藤大人说了，等他们深入主墓室再动手。现在只要盯住就行。”
“可他们走得慢。”第三个忍者说，“要是中途停下休息呢？”
“那就逼他们动。”宫本太郎冷笑，“我们在前面留点东西，让他们不得不往前赶。”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几粒黑色粉末。他捏了一撮，撒在拐角处的石缝里。
“这是催醒粉。”他说，“只要他们靠近，就会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像被人追着跑一样。”
“聪明。”第一个忍者点头。
宫本太郎站起身，挥手示意继续前进。四人像蛇一样滑入通道，贴着墙根前行，避开火把能照到的范围。
他们很快来到一个转角。
地上的脚印更清晰了。宫本太郎蹲下，用手比了比距离。
“三十步内。”他说，“他们就在前面。”
他抬头往前看。通道往下倾斜，尽头是一段向下的台阶。台阶边缘刻着两个字——“血偿”。
火光就在下面。
宫本太郎嘴角慢慢扬起，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
“王皓。”他低声说，“你逃不掉了。”
他抬手，做了个手势。三个忍者立刻分散，两人靠左，一人靠右，他自己居中，缓缓向前推进。
通道里静得可怕。
主角团这边，谁也没察觉身后的动静。
雷淞然一边走一边嘀咕：“这台阶怎么没完没了的，我都快走吐了。”
“你少说两句能憋死？”史策回头瞪他。
“我说实话啊。”雷淞然摊手，“我腿都酸了，再走下去我怕我直接坐地上不起来了。”
“那你坐。”李治良小声说，“我扶着你。”
“你扶我？”雷淞然笑出声，“你还不是走两步就哆嗦一下，刚才差点掉沟里的是谁？”
“那是地滑！”李治良急了。
“地滑你也该抓稳。”雷淞然哼了一声，“我看你是想让哥背你吧？”
“你闭嘴。”李治良脸红了。
王皓听得直摇头：“你们俩能不能消停会儿？这时候还有心思吵架？”
“吵吵更精神。”雷淞然咧嘴，“总比吓得尿裤子强。”
“你说谁尿裤子？”李治良跳起来。
“嘘！”杨雨光突然低喝。
所有人都停下。
前方台阶尽头，有一阵风吹过来。
不对劲。
这风不是自然来的。它带着一股淡淡的苦味，闻着让人胸口发紧。
王皓脸色一变：“快捂住口鼻！”
他话音未落，李治良已经吸了一口。
“咳咳——”他猛地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这……这是什么味儿……”
“毒粉！”史策迅速扯下围巾蒙住脸，“别呼吸！”
王皓立刻转身：“所有人趴下！贴地前进！毒气往上飘！”
七人迅速压低身子，沿着台阶边缘爬行。火把被合文俊顺手扑灭。
黑暗瞬间吞没了通道。
宫本太郎在后面看到这一幕，眉头一皱。
“他们发现毒粉了。”一个忍者低声说。
“有点本事。”宫本太郎冷笑，“但已经晚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盯着下方黑暗。
“李治良已经吸入了。”他说，“最多三分钟，他就会开始幻觉。到时候，他们会自相残杀。”
“那我们呢？”另一个忍者问，“要不要撤？”
“不。”宫本太郎摇头，“就在外面守着。等他们乱起来，我们再进去捡便宜。”
他靠在岩壁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打开，里面是一块干瘪的梅干。他放进嘴里，慢慢嚼着。
“父亲死在雷雨夜。”他低声说，“所以我怕雷。但今天……不会打雷。”
他咽下梅干，把纸包收好，眼睛一直盯着下方的黑暗。
通道里。
李治良趴在台阶上，手紧紧抓着雷淞然的裤腿。“哥……我看见……我看见娘了……她叫我回家……”
“你娘在家等着你过年呢！”雷淞然压低声音，“你现在死了，她连棺材都买不起！”
“可她说……她说我不该来这儿……”李治良声音发抖，“她说这里都是鬼……”
“鬼也得分人！”雷淞然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你个窝囊废，这时候犯什么癔症！”
王皓爬过来，一把抓住李治良肩膀：“听我说，李治良，看着我！你没中毒，那是敌人撒的药，你只要不动，不乱想，它就没用！”
“可……可我看见表哥他……”李治良眼泪流下来，“他跪在地上哭……说我不该拿那个木匣子……”
“木匣子是我们捡的！”雷淞然吼，“又不是偷的！谁爱哭谁哭去！”
王皓深吸一口气：“史策，你还能算吗？”
史策趴在地上，手摸着罗盘。“磁场还是乱的。”她说，“但我记得路线图，主墓室应该就在前面两百步，有个祭台。”
“那就继续走。”王皓咬牙，“不管看见什么，都不准停。谁要是乱动，我就把他打晕拖着走。”
“包括我哥？”雷淞然问。
“包括你哥。”王皓冷冷说。
队伍重新开始移动。
他们贴着地面，一寸一寸往下爬。空气里的苦味渐渐淡了。
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拐角，四双眼睛静静地盯着他们的背影。
宫本太郎慢慢抽出武士刀，刀身在黑暗中泛着冷光。
“他们撑不了多久。”他说，“等药效上来，第一个崩溃的，一定是那个胆小鬼。”
他抬起脚，轻轻往前迈了一步。
鞋底踩在一块松动的石头上。
石头滚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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