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窝棚外的树影还黑着,雷淞然就醒了。他没动,眼睛盯着头顶那根搭棚子的横木,上面有道裂痕,昨晚还没这么明显。他咽了口干沫,喉咙像被砂纸磨过。
李治良靠在墙角,头一点一点打盹,手还死死搂着那个木匣。雷淞然看了他一眼,小声嘀咕:“你再抱,它都快出包浆了。”
没人接话。
火堆早灭了,灰里只剩一点暗红。王皓坐在最边上,背靠着一块石头,眼睛闭着,但眼皮底下有动静,像是在梦里翻书。史策盘腿坐着,算盘放在膝盖上,手指时不时拨一下珠子,发出极轻的咔哒声。
蒋龙蹲在门口,拿块破布擦他的红腰带。张驰站在三步远的地方,背对着大家,手扶着青龙刀柄。任全生缩在角落,脸冲着墙,看不清表情,但手里捏着一小块土疙瘩,来回搓。
雷淞然撑着坐起来,骨头咯吱响。“这地方真不能待了,鬼哭狼嚎一晚上,谁受得了。”
王皓睁眼:“不是鬼。”
“我知道不是鬼。”雷淞然翻白眼,“是人装的。可人装的也吓人啊,我表哥现在连放屁都不敢大声。”
李治良瞪他:“我没!”
“那你手抖啥?”雷淞然指着他,“你刚才摸木匣,跟摸烧红的铁似的。”
李治良不说话了。
王皓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敌人用声音吓我们,说明他们不敢来硬的。怕我们?还是等什么?不管是什么,我们得走。”
史策合上算盘:“往哪走?昨夜那声音从三个方向来,地图又对不上。”
“跟着老路不行。”王皓说,“得找新线索。”
任全生忽然抬头:“我走前头。”
大家都看他。
他没解释,站起身,把那块土疙瘩塞回怀里,径直走出窝棚。
王皓看了眼其他人:“跟上。”
一行人陆续出发。林子比夜里看着更密,树挨着树,枝叶缠在一起,阳光只能漏下几点。脚下的路全是落叶和断枝,踩上去软得很,走一步陷半寸。
雷淞然走在李治良旁边,压低声音:“你说老任咋回事?昨夜他一直盯着东北那棵树,今早又抢着带路。”
李治良摇头:“我不知道。”
“他不会是中邪了吧?”雷淞然说,“我看他眼神不对。”
“你才中邪。”李治良小声骂,“人家是懂行的,你不懂别瞎说。”
雷淞然撇嘴:“我咋不懂了?我……”
“闭嘴。”前面的张驰突然回头,“吵死了。”
雷淞然立刻闭嘴。
队伍继续往前。任全生走得很慢,每到岔路口就蹲下,看看地面,摸摸树皮,有时还会抓一把土闻一下。没人催他,都知道这时候不能急。
走到一棵歪脖子松树前,他忽然停下。
这树长得怪,主干弯成弓形,一半倒伏在地上。树根处有个洞,不大,刚好能伸进一只手。
任全生蹲下,伸手进去掏了掏,掏出一团油布包着的东西。他没打开,直接递给王皓。
王皓接过,一层层拆开。里面是一卷竹简,颜色发暗,但保存得不错,字迹清晰。
他眯眼看了几行,呼吸突然重了。
“这是……”他声音有点抖,“楚国祭祀文书的格式。”
史策立刻凑过来:“写啥?”
王皓指着第一行:“双器合璧,魂归其位。”
“啥意思?”雷淞然问。
“‘召’‘应’两尊铜卣,必须同时使用,才能开启归魂之路。”王皓说,“而且……这里提到‘听魂者’,说此人需心无杂念,方能引灵归位。”
李治良愣住:“说我?”
“是你。”王皓点头,“这不是传说,是实录。这竹简可能是当年主持仪式的人留下的。”
“那咱是不是离真相近了?”蒋龙咧嘴笑。
“不止。”王皓翻到中间一页,手指停在一个符号上,“这里画了个标记,像凤鸟衔环。我爹笔记里提过,这是楚国大祭师用来标记重要地点的图腾。”
“在哪见过?”史策问。
“还没见。”王皓说,“但它一定在附近。”
雷淞然一拍大腿:“那就是说,咱们没走错?宝藏真有?仪式真能成?”
“不是宝藏。”王皓说,“是护宝。这些人留下东西,不是为了让人发财,是为了让人守住。”
“守就守呗。”雷淞然说,“反正我都走到这儿了,回头也没路。”
李治良低头看自己手,喃喃道:“我真能听见魂声?”
“你昨晚听见的声音,是假的。”王皓说,“但你能分辨真假,这才是关键。”
“那我……我不怕了。”李治良抬起头,声音稳了些。
史策接过竹简,翻开细看:“这上面还有时间记载。用的是楚历,我得算算。”
她拿出算盘,手指飞快拨动。
蒋龙笑出声:“策姐一算账,我就知道要发财。”
“少贫。”史策瞪他,“这可不是钱的事。”
雷淞然凑过去:“让我也看看。”
“你看不懂。”史策推开他。
“我咋看不懂!”雷淞然不服,“我好歹扮过燕大学生!”
“那是蒙人的。”李治良说。
“你也闭嘴。”雷淞然转头,“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我带着,你早被清乡队抓去当壮丁了。”
“行了。”张驰突然开口,“吵够没有?”
两人立刻闭嘴。
王皓把竹简小心卷好,重新包进油布。“这东西不能丢。接下来每一步都得小心。”
“敌人肯定也在找。”史策说,“他们敢用声音吓我们,说明他们也没拿到关键线索。”
“那就拼谁更快。”王皓说,“我们先研究竹简,再定路线。”
“在这儿看?”雷淞然四下张望,“万一又来一阵鬼哭,我怕我表哥当场跪了。”
“我不跪!”李治良喊。
“那你抖啥?”雷淞然指他手。
李治良低头看,发现手确实在抖,赶紧攥成拳。
王皓扫了一圈周围:“就地歇。蒋龙、张驰守外围,我和史策看竹简,雷淞然你帮我记要点。”
“我?”雷淞然一愣,“我字都认不全。”
“你嘴皮子溜,我说啥你复述啥。”王皓把包袱打开,取出本破笔记本和半截铅笔,“快点。”
雷淞然只好坐下。
李治良犹豫了一下,也蹭过去,蹲在边上听。
史策展开竹简,指着一处:“这里提到‘月出巽位,风动南门’,是仪式启动的天象条件。”
“啥时候?”王皓问。
“按楚历推算,最近一次是五日后。”史策说,“也就是后天晚上。”
“来得及。”王皓点头,“只要我们找到仪式地点。”
“那标记呢?”史策问。
“凤鸟衔环。”王皓说,“肯定在某个显眼的地方。可能是石刻,也可能是建筑构件。”
“山里头有这种玩意儿?”雷淞然挠头。
“有。”任全生突然开口。
大家都看他。
他指着东北方向:“那边有个塌了的庙台,我十年前路过时见过石桩,上面有雕花。”
“啥雕花?”王皓问。
“像鸟。”任全生说,“嘴里叼着圈。”
王皓猛地站起来:“就是它!”
雷淞然一拍地:“哎哟我去!老任你早说啊!”
“我刚想起来。”任全生说。
“那你咋不早点想!”雷淞然跳起来,“害我们绕一晚上!”
“你吵啥。”张驰拎他后领把他按回去,“坐下。”
雷淞然乖乖坐下。
王皓深吸一口气:“所有人听好。我们马上出发,目标——东北方向废庙台。路上保持安静,轮流警戒。竹简由我保管,任何人不得单独行动。”
“明白。”史策合上算盘。
蒋龙活动肩膀:“终于有活干了。”
李治良慢慢站起来,把木匣背到肩上,手不再抖。
雷淞然看他:“你真不害怕了?”
“怕。”李治良说,“但现在我知道为啥走了。”
雷淞然咧嘴一笑:“行,那你走我后头,我给你挡着。”
队伍重新整队,王皓走在最前,任全生居中带路,张驰和蒋龙一左一右护翼,史策和雷淞然在中间,李治良殿后。
走出不到二十步,史策忽然停下。
“怎么了?”王皓回头。
史策盯着地面,蹲下身,扒开落叶。
下面露出一块青石板,边缘整齐,明显是人工铺设。
她用手抹去泥,石板一角,刻着一个图案。
凤鸟衔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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