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落在苏晚照睫毛上时,她正盯着掌心那截烧火棍的断口。
炭化的木纹里嵌着细沙般的冥河尘,像凝固的星屑。
她没去拂,任灰一层层覆上指尖,仿佛只要不动,时间也会停在光茧熄灭之前。
风从逆生舱的残骸间穿过,掀不起半片金属,却把她袖口烧焦的布条吹得轻颤。
她终于开口,不是对谁说,而是把话喂给这死寂的世界:
“换我来当规则的尽头。”
这一次,她不再等回应。
碑在响......小满的影子突然蜷成一团,贴在她手背,冷得刺骨,像冬夜浸过井水的铁链,第七人未死,守碑未终
苏晚照这才注意到石碑在震。
幽蓝纹路顺着碑身爬上来,像活过来的藤蔓,窸窣游走,带着微弱的电流感,在她掌心烙下一道淡青色印记——皮肤骤然收紧,泛起一阵麻痒,如同被极细的冰丝缠绕。
地面裂开的瞬间,她本能将烧火棍往怀里一收——三百道血色符文从焦土里钻出来,像被抽干血的蜈蚣,扭曲蠕动,拼成幅残缺星图。
符文浮现时,空气里弥漫出焦肉与铁锈混杂的腥气,耳边响起低频嗡鸣,像是某种远古机械在颅骨内启动。
玄灵界坐标被划了。她的声音比灰烬还轻,舌尖泛起金属味,仿佛共情系统在体内锈蚀。
共情系统在太阳穴跳了跳,却没泛起半分情绪涟漪——那图上标注的现代都市这几个字,本该是她血脉里刻着的名字,此刻却像块没温度的石头,压在舌根,冷而沉重。
你毁了沙盘,也断了退路。
雾姬的声音从残垣后飘来,带着风穿破纸窗的嘶哑。
苏晚照抬头,看见一团几乎透明的白光,正勉强维持着人形轮廓——她曾是神术星域的医者,现在连眼尾的光愈纹都淡得快看不见了,仅存的微光在风中轻颤,如将熄的烛火。
医盟不会容许成为变量。雾姬抬手,指尖划过苏晚照颈间的轮盘,金属表面应声裂开道细缝——触感冰凉锐利,像刀刃贴着皮肤划过,激起一阵战栗,他们要启动代行者回收令,所有失败品......她的声音突然哽住,白光剧烈晃动,都会被唤回产房焚化。
焚化。
苏晚照想起逆生舱崩塌前,沈砚被光茧包裹的样子。
那光茧多像个熔炉,可他眼里的星子始终没灭——她记得他指尖最后拂过她眉骨的温热,记得他呼吸间带着铁锈与松脂的气息,记得他闭眼前那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晚照”。
她摸出袖中骨针,骨节捏得发白,指节因用力而咯咯作响:那就让他们来。
骨针刺进手腕的瞬间,血珠争先恐后往外涌,温热的液体顺着脉络滑下,滴在焦土上发出“滋”的轻响,像雨落在烧红的铁板。
这是蒸汽纪元的灵械锚定术,她在系统震荡时偷记的——血滴入石碑凹槽的刹那,碑文嗡鸣,音波震得耳膜发胀,废墟上投出道虚门轮廓,像块被揉皱的玻璃,边缘不断闪烁着紫黑色电弧,噼啪炸响。
我要去原生世界。她盯着虚门里翻涌的灰雾,雾气翻滚如沸水,带着腐朽金属与陈年尘埃的气息,我要看看,是谁把我做成。
不行!小满的影子突然罩住石碑,像张冰冷的网,寒气顺着脚底窜上脊背,你意识刚剥离过,再跨位面......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发颤,灵魂会碎的。
苏晚照低头看自己的手。
指尖还在抖,像风中的烛芯,皮肤下仿佛有细小的电流窜动,残留着共情系统过载后的麻木感。
她确实什么都没了——爱、信任、安心、欣慰,早被系统当废品回收了。
可她还记得沈砚替她挡下淬毒短刃时,后颈那道没愈合的旧疤;记得他把烧火棍塞进她手里时,掌心的温度比炭炉还烫,烫得她想哭;记得他跃入逆生舱前,说的那句,声音低哑却坚定,像钉进她骨血里的楔子。
我不需要有。她轻声说,血顺着骨针滴进凹槽,每一滴落下都激起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我只需要做。
最后一个字落地时,她猛地将共情系统调至峰值。情绪止痛的指令刚发出,脑中就炸开团黑芒——最后一缕像被掐灭的烛火,世界骤然灰暗,耳鸣尖锐如针扎,鼻腔里涌上血腥味。
可她的手稳得惊人,血珠精准落进凹槽,在石碑上绽开朵暗红的花,花瓣边缘泛着金属光泽。
虚门地洞开。
冥河的风裹着灰烬灌进来,卷得小满的影子东倒西歪,风中夹杂着低语般的呜咽,像是无数灵魂在远处哭喊。
雾姬的白光突然缠上她手臂,轻得像片雪,却带着一丝微弱的脉动,仿佛残存的生命在挣扎:若见到光愈修会......她的声音被风扯碎,断断续续,替我说......我终于没上传她的死
话音未落,白光散了,只留下一缕凉意在皮肤上缓缓消散。
小满咬破舌尖,血珠溅在苏晚照后颈——守碑封印的纹路顺着皮肤爬开,带着股铁锈味,灼痛如蚁噬,又似细针密密缝进皮肉,只能......延缓三日。小女孩的影子越来越淡,声音像从井底传来,你要......
我知道。苏晚照打断她。
她跨过虚门时,听见身后产房轰然崩塌的巨响,混着小满最后一声哽咽,那声音像一根线,猛地勒进心脏。
可她没回头,她知道那根烧火棍断片还嵌在碑里,幽火正烧得旺,火光映着灰烬飞舞,像一场不会停的雪。
门后是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刺鼻,直冲脑门,混着橡胶与金属的冷腥。
雪白的墙,泛着冷光的地砖,远处心电监护仪的长鸣像根细针,扎得耳膜生疼,每一声“滴——”都像在切割时间。
苏晚照踉跄着往前走,制服鞋跟叩在地上,响得刺耳,回声在空荡走廊里反复弹跳,像是有人在身后追赶。
她推开标着手术准备室的门时,手背上的幽蓝印记突然灼痛——
年轻的自己被绑在手术台上。
四肢固定带勒进皮肤,留下深红压痕,嘴上塞着带血的布条,唾液顺着嘴角滑落,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轮椅上坐着个戴金丝眼镜的女人,白大褂左胸绣着无界医盟·伦理监察组,钢笔在记录本上沙沙作响,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像毒蛇爬行,第7号容器意识剥离完成,原体情感封存,准备植入协议。
苏晚照的呼吸顿住。
共情系统疯狂预警,警报声在脑中炸成一片——那女人的侧脸,和她藏在旧相册里的照片分毫不差。
照片背面写着,而三天前,她刚在新闻里看见苏氏集团总裁死于车祸的头条。
手术灯在头顶明晃晃亮着,白光刺眼,照得她瞳孔收缩,额角渗出冷汗,顺着鬓角滑下,冰凉地贴在颈侧。
年轻的苏晚照突然挣扎起来,眼泪顺着鬓角流进耳后,湿了发丝,喉间发出呜咽,却被布条堵成无声的抽搐。
轮椅上的女人终于抬眼,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神。
苏晚照的骨针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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